陈凡站在那里，周身翻滚着暗金色的、夹杂灰红黑三色丝线的狂暴气息，如同刚从地狱熔炉中爬出的魔神。他胸前的伤口依旧狰狞，嘴角还在淌血，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燃烧着吞噬一切的凶光。
仅仅是被他目光扫过，玄天剑宗和万法仙盟残余的修士们就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们亲眼看到安德森被重创坠入乱流，看到这魔头刚刚那如同自毁般的吞噬景象，此刻对方虽然看似重伤，但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比之前更加骇人。
“虚张声势！”柳无痕冷哼一声，压下心中的不安，长剑斜指，“他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借地脉余威装腔作势！诸位道友，随我斩了此獠，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魔头身上的秘密和宝物，我等共享！”
他的话让部分修士眼中重新燃起贪婪。是啊，这魔头连番苦战，又强行吞噬那种毁灭能量，怎么可能真的恢复？此刻定是外强中干！
万法仙盟那名侥幸未死、但脸色惨白的美艳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尖声道：“柳长老说得对！这魔头害死我万法仙盟众多道友，绝不能放过他！结阵！”
残余的近百名修士再次鼓起勇气，结成战阵，缓缓逼近。剑气与法术的光芒重新亮起，锁定了陈凡和幽冥圣教那摇摇欲坠的防御圈。
陈凡看着逼近的敌人，脸上那冰冷的笑容扩大。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前方。
“想要我的命和秘密？”他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就来拿。用你们的命……来换。”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掌心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不是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而是针对前方那片区域中，尚未完全消散的、混杂着星煞、地火、破碎法则以及……刚才死去修士残留的血气、真元、乃至破碎神魂的混乱能量场！
“吞！”
低沉的喝声如同魔咒。紫府中，那暗金色的漩涡疯狂旋转，新吞噬的毁灭能量尚未完全炼化，此刻被强行催动，化作更加霸道的吞噬之力席卷而出！
呜呜呜——
仿佛鬼哭般的风声响起！前方数十丈范围内，那些飘散在空气中、沉淀在废墟里的驳杂能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陈凡的掌心！在他掌心前方，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直径超过三丈的扭曲能量漩涡！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几名靠得最近的、之前战死不久的修士尸体，其残存的血肉精气和尚未完全散逸的魂魄碎片，也被这股吸力强行扯出，化作淡淡的血雾和光点，投入漩涡之中！
“魔功！他在吞噬死者的精气魂魄！”
“这是什么邪法？！”
“阻止他！”
柳无痕和众修士又惊又怒，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如此不择手段的吞噬之法！这已经超出了寻常魔功的范畴，直指禁忌！
“万剑归一！”柳无痕不再犹豫，厉喝一声，手中长剑爆发出刺目青光，身后残存的三十余名玄天剑宗弟子齐声应和，所有剑气汇聚，化作一道十丈长的青色巨剑虚影，带着斩破一切的凌厉剑意，狠狠斩向陈凡！
“五行轮转，镇！”万法仙盟的美艳妇人也咬牙催动残阵，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轮转，凝聚成一座巨大的五色山峰虚影，朝着陈凡当头压下！
剑影与山影尚未临身，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陈凡周围的地面寸寸龟裂！但他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去看那两道足以让寻常炼虚修士重伤的攻击。
他只是盯着掌心前方那个越来越大的能量漩涡，眼中暗金光芒暴涨，猛地将漩涡向前一推！
“还给你们！”
轰——！
被强行吞噬、压缩、糅合了地脉余威、星煞、死者精气乃至他自己一丝异变之力的混乱能量团，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向了斩来的青色巨剑和压下的五色山峰！
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能量对冲！
咚——！！！
仿佛两座大山相撞的沉闷巨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将地面掀起数尺厚的土层，飞沙走石！
青色巨剑虚影与五色山峰虚影剧烈震动，光芒迅速黯淡！而陈凡推出的那团混乱能量也轰然炸开，其中蕴含的毁灭特性、星煞侵蚀、死者怨念……如同无数细小的毒刺，疯狂侵蚀、破坏着剑影与山影的结构！
噗！噗！噗！
柳无痕身后的玄天剑宗弟子齐齐喷血，面色惨白，剑气连接被强行打断，巨剑虚影瞬间崩溃大半！万法仙盟那边更惨，五行阵法本就残缺，此刻被那混杂的毁灭能量一冲，反噬之力让主持阵法的美艳妇人再次口喷鲜血，踉跄后退，阵法光芒彻底熄灭！
一次对冲，两大势力的联手一击，竟被陈凡以这种近乎蛮横的方式挡下，甚至反噬其主！
“怎么可能？！”柳无痕又惊又怒，他感觉自己的剑气在接触对方那股混乱能量时，竟有种被“污染”、“侵蚀”的无力感，仿佛斩中的不是能量，而是粘稠的、充满恶意的泥沼！
陈凡也不好受。强行催动尚未稳定的力量，又硬撼两大攻击，他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下，脸色又白了几分，周身的气息也出现了瞬间的剧烈波动，那灰红黑三色丝线更加明显，仿佛随时可能失控。
但他眼中凶光更盛！趁着对方受反噬心神震荡、阵势散乱的刹那，他动了！
暗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消失在原地！不是遁法，而是纯粹的速度！借助刚刚吞噬来的部分力量强行爆发出的、超越极限的速度！
“小心！”柳无痕厉声预警，但他的话音未落，陈凡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一名离群的、正在调息压制反噬的玄天剑宗化神弟子身后。
那名弟子甚至来不及转身，只觉后心一凉，一只缠绕着暗金与灰红黑三色能量、如同鬼爪般的手掌，已经无声无息地按在了他的背心要害。
“呃……”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闷哼，眼中神采便迅速黯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数百年的精纯剑元、气血、乃至神魂本源，如同决堤的洪水，被那只手掌疯狂抽走！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吞噬！
仅仅两息，这名化神中期的玄天剑宗精锐，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皮囊，软软倒地。
陈凡甩了甩手，掌心多了一团精纯的、带着凌厉剑意的能量光球。他毫不犹豫，一口将其吞下！紫府中暗金漩涡光芒微涨，运转似乎顺畅了一丝，连带着胸口那道净化之力的侵蚀都被暂时压制了一分。
“美味。”他舔了舔嘴角，目光扫向周围其他惊骇欲绝的修士，那眼神，如同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羔羊。
“布阵！快靠拢！不要落单！”柳无痕又惊又怒，厉声呼喊。他看出来了，这魔头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无法长时间维持高强度战斗，但他那诡异的吞噬能力和瞬间爆发的速度，对于落单的修士而言就是噩梦！
残余的修士们慌忙向各自首领靠拢，结成紧密的防御圈，再也不敢分散。
陈凡没有继续追击，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消化着刚刚吞噬来的力量，同时竭力压制体内越来越狂暴、越来越混乱的能量冲突。公输墨那简陋的一次性熔炉只能应急，后续吞噬的驳杂能量未经充分炼化，此刻在他体内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更别提还有安德森留下的净化之力在持续作祟。
他在赌，赌对方被他的凶威震慑，不敢立刻再发动不顾一切的围攻。他需要时间，哪怕只是几十息，来稍微理顺体内的力量。
场面暂时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玄天剑宗和万法仙盟的人围成一团，警惕地盯着陈凡，却无人敢率先出手。陈凡独自站立，气息起伏不定，如同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远处，幽冥圣教核心防御阵法的光芒，终于在一阵剧烈的闪烁后，彻底熄灭了。风灵子昏迷不醒，被两名伤痕累累的破天军将士搀扶着。公输墨站在废墟边缘，静静看着这边的对峙，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块新的、更加复杂的阵盘，正在默默调整。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柳无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得出陈凡的状态不对劲，是在强撑，但对方那不要命的吞噬打法实在让人忌惮。而且，净世神殿的人虽然被打散，但格里高利和凯瑟琳未必就死了，万一他们缓过气来……
“不能等了！”柳无痕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正要不顾伤亡发动总攻。
就在这时——
轰隆隆！
距离战场不远处，那片吞噬了墨尘和安德森的地脉乱流核心区域，突然再次传来沉闷的异响！紧接着，一道混杂着暗红煞气与微弱白光的巨大气柱，猛地从废墟中冲天而起！气柱之中，隐约可见两道纠缠在一起、生死搏杀的身影！
是墨尘和安德森！他们竟然都没死，而且还在乱流深处激战！
这一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凡眼中精光爆闪！
柳无痕则是脸色剧变，心思急转：安德森若真的未死……
就在众人心神被那冲天光柱吸引的刹那——
一直静立不动的陈凡，再次动了！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柳无痕，也不是万法仙盟的残部，而是……那道冲天光柱的方向！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无视了前方的敌人，笔直地冲向光柱升起之处！
“不好！他要和那体修汇合！”美艳妇人尖叫。
“拦住他！”柳无痕瞬间反应过来，一剑斩出，试图拦截。
但陈凡的速度太快，也太决绝！面对斩来的剑光，他不闪不避，只是将刚刚吞噬、炼化得来的部分力量凝聚于背后，硬生生抗了一剑！
噗嗤！背后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鲜血飞溅！
但陈凡借着一剑之力，速度再增，如同燃烧的流星，一头扎进了那混乱的、散发着毁灭波动的光柱区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柳无痕等人追到光柱边缘，却被其中狂暴混乱的能量和恐怖的煞气逼得不敢轻易深入，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凡消失。
光柱之内，能量乱流更加狂暴，视线和神识都受到严重干扰。只能隐约听到更加激烈、更加惨烈的搏杀声和怒吼声从深处传来，伴随着阵阵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外面的三方残余势力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趁机攻击幽冥圣教残部？还是冒险进入光柱区域，坐收渔利？亦或是……就此退走？
公输墨看着那冲天光柱，又看了看手中阵盘上再次开始微微发光的指针，低声自语，声音嘶哑：
“真正的‘猎物’……终于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