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肩头。但同时,一股不容退缩的决断力,也从心底升起。这是我必须面对,也必须做好的一关。
娘显然也被这阵势惊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极淡的、属于主家应有的矜持神色。她轻轻吸了口气,率先迈步,跨过了堂屋的门槛。
我和哥哥紧随其后。
堂屋里,龙渊宸已经坐在了左侧下首第一张椅子上。他今日换了一身素雅的浅灰色常服,衬得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但依旧带着伤后初愈的淡淡苍白。他手中没有拿书,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清冷的玉雕,与堂屋外那“鲜活”的人间景象隔着一道无形的界限。见到我们进来,他也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又垂了下去,摆明了不会插手,只做一个安静的见证者。
娘径直走向堂屋正中的主位,那是两把并排的、铺着崭新靛蓝棉垫的扶手椅。她略一迟疑,选择了左边那把坐下——这是男主人的位置,但爹不在,此刻由她这个女主人暂代,也合情理。她坐下的动作很稳,脊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外。
哥哥则被娘用眼神示意,坐到了龙渊宸对面的下首位置。哥哥有些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沉稳些。
我则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娘的身边,略靠后一步站立。这个位置,既能显示娘的主导地位,又方便我观察和随时与娘、与外面的人交流。
站定后,我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门外,投向周文彦和那一片沉默的人群。
“周掌柜,赵账房,”我开口,声音不高,但足以让院子里的人都听清,“辛苦了。请进来吧。”
周文彦和赵明理闻言,再次躬身,然后才迈步走进堂屋。他们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堂屋中央,略微靠右的位置,面向娘和我。
“老夫人,大小姐,大公子,宸公子。”周文彦依次向座位上的四人行礼,称呼得一丝不苟,完全遵循了大户人家的规矩。赵明理也跟着行礼。
娘微微颔首:“周掌柜不必多礼。外面这些人,都是你按着单子找来的?”
“回老夫人,正是。”周文彦态度恭谨地回答,“按大小姐昨日吩咐的二十五人名单及各项要求,在下与赵账房连夜寻访、筛选,初步选出三十人,以供老夫人和大小姐亲自甄选。这三十人,皆已初步核查过身家背景,无重大恶疾、不良嗜好及复杂亲友牵扯,多数为家道中落、主家变故释放,或自愿签契的良家子,亦有少数是信誉良好的人牙子手中身家清白者。详细名册及初步问询记录在此,请大小姐过目。”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薄薄的册子,双手奉上。
我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先看向娘。娘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这才上前一步,接过那本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