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钥,可开‘观星殿’秘库之门。”
罗九指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早已绷紧的心弦上狠狠炸响。震得我耳中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而那本笔记里,记载着慕轩公当年……潜入‘观星殿’的所见所闻。”**
“观星殿”秘库!曾祖父林慕轩,竟然潜入过那个神秘组织的核心之地?!还留下了记录,甚至……偷出了一把钥匙?!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狂潮,瞬间冲垮了我勉强维持的镇定。我踉跄一步,右手猛地撑住冰冷的桌面,才没有软倒在地。目光死死盯住木匣中那本泛黄的笔记和那把造型奇古的钥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原来……曾祖父所做的,远比我想象的更多,更决绝!他不仅盗走了玉玺,还曾孤身闯入龙潭虎穴!这把钥匙,这本笔记,是他用性命换来的、指向“观星殿”心脏的利刃!
罗九指将我的震惊与失态看在眼里,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与故友共享秘密的肃穆。他轻轻将木匣完全推到我面前。
“慕轩公当年将此物交托于我时,曾说,‘此匣重若千钧,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启。’如今,‘观星殿’已动,玉玺已失,守拙殉道,你……也已踏足此局。这万不得已之时,到了。”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仪式,为这木匣赋予了更加沉重宿命的分量。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首先触碰到那本笔记。封皮粗糙,带着岁月磨蚀的痕迹。我深吸一口气,将其拿起,小心翼翼地翻开。
扉页上,是曾祖父那熟悉的、瘦硬枯涩的毛笔字,墨迹虽已黯淡,却力透纸背:
“癸亥冬,余假死脱身,易容换姓,潜入‘观星殿’外殿三载,终窥其秘之一二。然内殿森严,核心之秘,非此钥不得入。兹录外殿所见所闻,及秘库之钥藏处、开启之法之推测,留待有缘之后人。‘观星殿’所图,非止权柄,乃窃天换日,以星轨锢地脉,以玉玺镇龙魂,行那……逆夺造化之功!慎之!慎之!”
短短数行字,却仿佛有腥风血雨扑面而来!假死脱身!易容潜入!外殿三载!曾祖父当年,竟是如此决绝!而“窃天换日”、“逆夺造化”八字,更是让我遍体生寒!这“观星殿”的野心,竟恐怖如斯!
我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往下翻。笔记的内容大多零碎,夹杂着各种奇异的符号、星图片段、地脉走向的草图,以及对“观星殿”人员结构、行事风格的观察记录。字里行间,充满了谨慎、警惕,以及一种深入虎穴的如履薄冰之感。
其中几页,重点描述了“观星殿”对传国玉玺的某种特殊研究,他们似乎认为玉玺并非单纯的权力象征,而是蕴含着某种能与特定星象和地脉节点产生共鸣的“能量核心”,是执行他们那“逆夺造化”计划的关键“引信”!
而关于秘库钥匙的藏处,笔记中只含糊提到,是他在一次外殿祭祀活动中,趁乱从一位地位颇高的“星师”身上所得,并立刻引起了对方的疯狂追查,他不得不立刻策划了假死脱身。
至于秘库的位置和具体开启方法,笔记中语焉不详,只推测可能与“星枢衍阵图”和特定的时辰、地脉波动有关。
合上笔记,我久久无言。曾祖父留下的,不是答案,而是一条更加凶险、却也是唯一可能通往真相和胜机的路径。
我拿起那把暗沉的钥匙。入手冰凉沉重,那扭曲的形态和古奥的“林”字,仿佛凝聚着无数的秘密与风险。
“罗掌柜,”我抬起头,声音因激动和压力而沙哑,“这钥匙……您可知具体对应何处?”
罗九指缓缓摇头:“慕轩公未曾明言。他只说,此钥关系重大,或许指向‘观星殿’收藏核心典籍、或是进行某种禁忌仪式的重地。如何找到并使用它,需要你自己去探寻。”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我,“孩子,前路艰险,远超你的想象。‘观星殿’势力盘根错节,渗透极深。你如今身份已然暴露,他们绝不会放过你。津门……也非绝对安全之地。”
我握紧了钥匙和笔记,感受着那冰冷与沉重,也感受着血脉中那股被点燃的、不容退缩的决绝。
“我知道。”我迎上他的目光,“但我没有退路。”
罗九指凝视我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你与你曾祖父,真的很像。”他站起身,走到书架旁,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沉甸甸的布袋,递给我。
“这里面是一些应急的银钱,以及一张伪造的身份路引,或许能帮你暂时避开一些麻烦。记住,在津门,乃至整个北地,‘观星殿’的眼线无处不在。trust no one.(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最后一句,竟是用略带口音的英文说出,带着一种额外的警示意味。
我接过布袋,入手沉重。这不仅是物质上的援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多谢罗掌柜。”我深深一揖。
“不必谢我。”罗九指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我受慕轩公之托,守此秘匣数十载,今日交予你手,也算是……了一桩心事。走吧,从后门离开。记住,离开博古斋后,你我从未见过。”
他指向内堂另一侧一扇更为隐蔽的小门。
我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从此以后,我将真正独自一人,背负着所有的秘密与仇恨,踏上这条与“观星殿”不死不休的征途。
我将笔记和钥匙小心地收入怀中,与《星枢衍阵图》、《镇龙木》放在一起。然后,提起那个装着银钱和路引的布袋,对着罗九指,再次郑重地行了一礼。
没有再多言,我转身,走向那扇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后门。
手放在冰凉的门栓上,我停顿了一瞬,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昏黄静谧的内堂,看了一眼那位断指守诺的老掌柜。
他坐在太师椅上,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嘱托。
我用力拉开了门栓。
外面,是津门午后喧嚣而陌生的街巷。
阳光有些刺眼。
我压低帽檐,迈步而出,将博古斋的沉静与罗九指的注视,永远留在了身后。
怀中的秘钥、笔记、星图、木牌,沉甸甸地贴着我的胸膛。
下一步,该去寻找“观星殿”秘库的线索了。
而首先,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仔细研读曾祖父的笔记。
津门的迷雾,愈发浓重。
而我,已携火种,孤身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