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辉快步走下楼梯,老旧的水泥台阶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着他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很足,推门进去的瞬间,他打了个寒颤,与门外闷热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他迅速拿了一瓶橘子味汽水,一瓶冰可乐,结账时指尖触及冰柜里取出的瓶身,那股寒意似乎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心里。
他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往回走。就在他踏上办公楼最后一段楼梯时,炼芯辉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秦……又来了。”
秦平辉脚步猛地一顿,停在楼梯转角,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切:“怎么回事?现在什么感觉?”
秦平辉的心跳漏了一拍。罐摔者的能力比想象的更诡异,它不是简单的遗忘,而是在悄无声息地篡改、覆盖他们当下的认知和环境联想。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看着我手里的汽水,橘子味的,冰的。再想想齐队,他还在等他的冰可乐。我们是在案子的调查中,记住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几乎是冲上了最后几级台阶,重新回到了走廊。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的光线似乎都带上了一种不安的色调。
推开办公室门,齐队正皱着眉头看表,见他进来,随口道:“怎么去那么久?买个水像去外省进货似的。”
秦平辉把冰可乐递过去,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楼下人有点多。”他拧开自己那瓶橘子汽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他在心里默默问:“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正常了。”炼芯辉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回到熟悉的环境,那种错位感就消失了。但……平辉,这不对劲。它的影响在加深,而且似乎更容易在注意力稍微松懈,或者环境有某种……暗示的时候触发。”
齐队灌了一大口可乐,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秦平辉,神色严肃起来:“水也喝了,缓过来没?缓过来就继续说案子。李医生那边,我派人去跟进了,但目前还没什么突破性的发现。罐摔者这次露头,虽然被我们击退,但也留下了痕迹,技术科正在全力分析当时现场残留的能量频谱,希望能找到追踪他的方法。”
秦平辉坐下来,集中精神听着,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密切关注着脑海中炼芯辉的状态。他知道,炼芯辉的分析能力是他们破案的关键,尤其是在面对罐摔者这种能力诡谲的对手时。
“齐队,”秦平辉开口,声音沉稳,“罐摔者的能力核心是‘认知篡改’,这点已经确认。但从我们……从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这种篡改可能不仅仅是制造简单的遗忘或错误记忆,它似乎能植入更具体的、带有情境性的错误认知。”
他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既不能暴露炼芯辉的存在,又要将关键信息传递出去。
炼芯辉的声音适时在他脑中响起,带着思考:“告诉他,这种能力可能依赖于某种‘认知锚点’。比如,‘李医生’这个名字,因为它本身带有职业属性,就容易触发与‘医院’相关的错误联想。我们可以尝试反其道而行,建立我们自己的‘锚点’。”
秦平辉心领神会,接着说道:“我们能不能尝试建立一些防御机制?比如,用一些只有我们内部才知道的、与案件紧密相关的特定代号或关联物,作为确认现实基准的‘锚’?一旦感觉认知出现偏差,就立刻用这些‘锚’来校准。”
齐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认知锚点……有点意思。就像在脑子里设置几个安全阀?这需要极强的纪律性和信任。你觉得我们能做得到?”
“必须做到。”秦平辉语气坚定,“否则我们连自己看到的、想到的是真是假都无法确定,根本谈不上追踪对手。”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怀疑罐摔者能力的持续影响,可能与受作用者自身的意识状态有关。越是焦虑、不确定,可能越容易被他钻空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既是在对齐队说,也是在安抚脑海中的炼芯辉。他感觉到炼芯辉的意识似乎因为这句话而稍微安定了一些。
“明白了。”齐队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那就这么定。我们立刻设定几个层级的‘认知锚点’,从案件核心代码到日常确认口令。另外,老李,”他看向秦平辉,眼神锐利,“看样子你的状态似乎对这个案子特别敏感,之前的报告里也提到你对意识干扰类能力有某种……独特的抗性或者感知力。这个任务你担主力,有没有问题?”
秦平辉迎上齐队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没有问题。”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更是为了炼芯辉。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对抗罐摔者能力的方法,否则炼芯辉的意识可能会在一次次“错位”中受到更深的损伤。
他握紧了手中微凉的汽水瓶,感受着脑海里另一个意识传来的、带着依赖和信任的微弱波动。这场战斗,不再仅仅是为了破案,更是为了守护住这份独特的存在,以及他们共同坚守的秩序。
“等我回来”那句无声的承诺,此刻显得愈发沉重而坚定。错位的余波仍在扩散,但他们必须成为那定锚的礁石。
再次走出办公室,秦平辉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胸腔里因炼芯辉状况而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机器油污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他下意识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壳,才想起还没跟炼芯辉说自己出来了,刚要在心里开口,一阵压抑的“唔唔”声突然从走廊拐角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低沉的男声带着急意的劝阻。
“祖宗,你小点声!这是办案区,不是你家客厅,再闹我可真把你送回去了!”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无奈,秦平辉甚至能透过空气,隐约听到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下一秒,“唔”的闷响突然变成了清亮又带着点气鼓鼓的抱怨,像是终于挣脱了束缚:“老周你松开!捂得我快喘不过气了!不就是多看了两眼文件柜标签吗?至于把我当犯人似的捂着嘴?”
这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裹着点没藏住的娇憨,正是赤子炫流——只是此刻语气里满是不服气,活像只被按住爪子还在挣扎的小兽。
秦平辉挑了挑眉,脚步下意识顿住。他跟赤子炫流打过两次交道,知道这孩子脑子活、对“异常能力”格外敏感,却没见过她这么直白的吐槽模样,更没想到会在办案区撞见她跟老周拌嘴。
他循着声音往拐角走了两步,先看到的是老周略显狼狈的背影——他正半侧着身,一只手还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攥着个皱巴巴的文件夹,显然是刚松开捂嘴的动作。
下一秒,“唔”的闷响突然挣开束缚,变成清亮又带着点奶气的抱怨:“老周你松开!捂得我鼻子都没法呼吸啦!不就是看了眼文件柜上的字吗?你怎么跟我爷爷似的管这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