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这想法要不得啊,这种好心可不能烂发。”他看了看三姐妹,语气严肃了些,“现在的人都是经历过战乱和乱世的,能够在乱世活下来的人就没有简单的,灾后物资紧缺,人心复杂,谁知道那些人是人是鬼啊?
可由不得你烂好心,没得给家里招灾,咱们自己抓到的甲鱼,自己悄悄吃了改善伙食就好,没必要声张,更没必要送给别人。”
三姐妹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沈知言会这么说。春桃迟疑道:“先生,可那些老人和伤员……”
“他们有政府救济、安置,不缺他们的救济粮,饿不着肚子。”沈知言打断她的话,“咱们这点甲鱼,送出去也济不了事,反而会惹来麻烦。
你想想,村里受灾的人家那么多,咱们送给了安置点,其他人知道了,会不会上门来要?
到时候咱们给还是不给?不给,落得个小气的名声;给了,咱们就这么一点,给的起吗?没得还给我咱们家引来恶狼。”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这甲鱼是咱们冒着风险,在那么臭的地方辛苦抓到的,凭什么白白送给别人?
咱们自己一家吃饱穿暖,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非要弄得人尽皆知,惹一身麻烦,到时候咱们想偷偷过点好日子都难。”
三姐妹听着,渐渐明白了沈知言的意思。夏荷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有道理,灾后人心隔肚皮,确实不能太张扬。咱们自己吃就好,没必要去惹那些是非。”
春桃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还是先生考虑得周全,是我想简单了。那咱们就自己留着吃,慢慢改善伙食。”
秋菊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沈知言是为了大家好,乖巧地说道:“我听先生的,咱们自己吃,不送给别人。”
沈知言见她们都听进去了,心中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没打算当什么圣人,乱世之中,保全自己和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这些甲鱼是难得的荤腥,自己一家偷偷享用,补充营养,安安稳稳地偷闲度日,比什么都强。
日头渐渐落下,天色开始暗了下来,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点点灯火。沈知言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再晚一点,路上就不好走了。”
三姐妹纷纷点头,起身拿起自己的麻袋往船舱里搬。
麻袋沉甸甸的,装着四十多只甲鱼,压得她们微微弯腰,但脸上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沅江湖面的夕阳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幅温暖而治愈的画卷。
回到家里的私人码头上,沈知言让三姐妹先提着麻袋从后院回家,烧些热水准备处理甲鱼。
“我把船停好,再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工具,顺便把船桨和铁丝耙清洗干净,马上就回。”
回到沈家小院时,三姐妹已经烧好了热水,正围在院子里的石板旁忙碌着。
院子角落,一口早就准备好的大缸静静立着,缸里装着大半缸清水,水底铺了一层从河边运来的淤泥,正是沈知言特意为养甲鱼准备的,这口大缸原本是冬天用来做腌菜的。
“先生,你回来啦!热水已经烧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处理甲鱼吧?”看到沈知言回来,春桃立刻说道。
“好。”沈知言笑着点头,将手里的麻袋轻轻放在柴房旁边,“我先把这些甲鱼放进缸里养着,慢慢吃。”他一边说,一边把麻袋里的甲鱼往大缸里倒。
沈知言动作麻利,很快就将六十几只甲鱼全部放进了大缸,又往缸里丢了些水草和从河里捞来的小鱼虾,作为它们的食物。最后,他用一块木板盖住缸口,上面堆了些柴禾,将大缸掩饰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沈知言才松了口气,走到石板旁,拿起一只五六斤的甲鱼开始处理。
他熟练地用筷子引其咬住,然后猛地拉长它的脖子,用菜刀快速划开颈动脉,将血放干净。
接着,他将甲鱼放入滚烫的热水中烫了片刻,待表层的薄膜软化后,用手轻轻刮去,再用剪刀剪开甲鱼的腹部,去除内脏和杂质,只留下肥厚的甲鱼油和鲜嫩的肉质。
沈知言处理甲鱼的动作干净利落,手法娴熟,三姐妹看得眼花缭乱,不时发出阵阵赞叹。“先生,你处理甲鱼的手法也太厉害了吧!又快又干净!”夏荷忍不住说道。
“熟能生巧罢了。”沈知言笑了笑,继续说道,“甲鱼的内脏不能吃,但这甲鱼油很珍贵,是治疗烧伤、冻疮的良药,咱们留着,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他说着,将取下的甲鱼油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小瓷瓶里,密封好。
三姐妹也学着沈知言的样子,尝试着处理甲鱼,但她们的动作相对生疏,速度也慢了许多,不过每处理好一只,都会露出满满的成就感。
夜色渐浓,小院里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春桃用一只甲鱼,加了姜片和家里仅存的一小把枸杞,炖了一锅清炖甲鱼汤,汤汁奶白浓郁,香气扑鼻;
夏荷将一只中等大小的甲鱼切成块,用葱姜蒜爆香后,加入酱油、料酒等调料,做成了红烧甲鱼,酱汁浓稠,色泽诱人;秋菊则自告奋勇,将那些泥鳅和小杂鱼清洗干净,用面粉裹了一层,放进油锅里煎得金黄酥脆,香味四溢。
饭菜做好后,四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借着皎洁的月光,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甲鱼汤鲜美醇厚,一口下去,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心底;红烧甲鱼软糯入味,胶质满满的裙边入口即化;煎杂鱼焦香酥脆,越吃越香。
“这甲鱼汤也太鲜了!”春桃喝了一口汤,忍不住赞叹道,“比上次炖的还要好喝!”
“那是因为这次的甲鱼更肥硕,而且是新鲜现杀的,味道自然更好。”沈知言笑着说道,给秋菊夹了一块甲鱼裙边,“多吃点,补补身体。”
秋菊接过甲鱼裙边,开心地吃了起来,小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这一餐,在灾后物资匮乏的时期,显得格外丰盛和珍贵。四人一边吃,一边聊着今天抓甲鱼的趣事,欢声笑语在小院里回荡,冲淡了灾后的阴霾,带来了温暖和希望。
沈知言看着三姐妹开心的笑脸,又看了看柴房旁那口被掩饰得严严实实的大缸,心中踏实无比。
空间里的几千只甲鱼,足够他们一家时不时的吃一只,吃上好多年了。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小院里的香气久久不散。废墟之上的新生,正从这一餐难得的美味和这其乐融融的温情中,悄然开始,向着安稳平和的未来,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