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密林的中心地带,山体塌陷的轰鸣还在余震中回荡。原本拔地而起的山峰已化作一片废墟,碎石与断木堆积如山,唯有那片血色天空依旧低垂,将满地狼藉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废墟中央,唐三葬一袭残破的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缭绕着黑白交织的气流——那是《三葬经》的死亡之力与残存佛光的碰撞。他左手紧握锡杖,杖身的铜环在震颤中发出急促的脆响,右手则缓缓前伸,指尖距那柄悬浮的斩天剑不过数寸。
黑剑此刻正剧烈颤动,剑身上的魔纹忽明忽暗,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挣扎。剑周围的白骨被气流卷起,在空中碎成粉末,浓郁的魔气与血气交织成漩涡,几乎要将唐三葬吞噬。
“唐三葬?”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从废墟边缘传来,带着几分探究,“刚才那般惊天动地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唐三葬猛地回神,转身望去。只见夏清言一袭青衫,踏着碎石缓步走来,衣袂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素裙的女子,正是张瑶,她手中长剑半出鞘,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魔气。
“夏清言?”唐三葬眉头紧锁,“你怎会在此处?按说此刻你该在洛阳坐镇才是。”
夏清言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那柄散发着凶煞之气的斩天剑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京城战事吃紧,我岂能困守洛阳?本想绕开临江城,奇袭南门以为策应,却被这里的异象引了过来。”他看向唐三葬,“倒是你,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想做什么?猪无戒与沙不净呢?他们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提到徒弟,唐三葬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他低头看了看脚边散落的白骨,那些曾是被魔气吞噬的生灵遗骸,其中或许还夹杂着……他喉结滚动,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劝你莫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开这里。”
“离开?”夏清言挑眉,目光始终没离开斩天剑,“这剑气息诡异,刚才的血色天光想必也与它有关。我倒是想问问,这究竟是何物?”
唐三葬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开口:“上古之时,魔神纵横三界,凭三大魔器搅动风云,开创所谓‘同悲之道’,实则是涂炭生灵的浩劫。后来他与神界大战落败,魔器散落世间。这便是其中之一——斩天剑。”
“魔神魔器?”夏清言大惊,下意识后退半步,“如此邪物,留在佛国手中怕是不妥,不如交由在下处理,也好除了这隐患。”
“夏将军此言差矣。”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这斩天剑本是我魔族之物,即便遗失,也轮不到人族来处置。”
话音未落,空间微微扭曲,帝伽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废墟另一侧,玄色衣袍上不染纤尘,仿佛从未踏足这污秽之地。他身后跟着容姒婴,红衣似火,与周遭的血色天空相映,眼中满是对斩天剑的觊觎。
唐三葬、夏清言与张瑶同时警惕起来,三方人马呈鼎足之势,目光都落在那柄悬浮的斩天剑上。
容姒婴看着剑身上流转的魔纹,忍不住道:“魔君大人,果然是斩天剑!有了它,何愁人族不灭?”
帝伽却没看她,只是盯着唐三葬,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你竟能以佛力引动斩天剑的气息,还真是……出人意料。”他又转向夏清言,“夏将军不好好攻城,却来这密林蹚浑水,就不怕京城那边腹背受敌?”
夏清言握紧腰间佩剑:“魔器现世,关乎天下安危,我岂能坐视不理?倒是魔君,放着京城战事不管,专程来此,恐怕也不止是为了‘取回’魔器这么简单吧?”
唐三葬突然开口,声音嘶哑:“谁也别想碰它。”他右手再次前伸,指尖终于触碰到斩天剑的剑柄,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剑中行空的妖魄未散,我必须带他离开。”
“孙行空的妖魄?”夏清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他的魂魄被这剑吞噬了?”
“不止。”唐三葬咬牙承受着魔气的侵蚀,“还有魔神的残魂,两者已纠缠不清。”
帝伽看着他强行压制魔剑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凭你那点佛力,加上半吊子的死亡之力,也想对抗魔神残魂?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容姒婴已然按捺不住,手中双镰出鞘:“跟他们废话什么?先夺了剑再说!”
“休想!”夏清言挥剑挡在唐三葬身前,“魔器落入魔族之手,只会生灵涂炭!”
张瑶也拔剑出鞘,与夏清言并肩而立。
一时间,废墟之上杀气弥漫。佛、人、魔三方,因一柄斩天剑对峙起来,每个人的目光都紧锁着那柄悬浮的魔剑,却没人注意到,剑身上的魔纹正悄然变化,一丝极淡的金光夹杂在黑气中,若隐若现——那是孙行空的妖魄,在唐三葬的呼唤下,正做着最后的挣扎。
血色天空下,风卷起碎石与骨粉,一场围绕着魔剑与魂魄的混战,已是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