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看着路绵和那些或真诚或虚伪的面孔周旋,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路总,这位是?”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过来,目光毫不掩饰地在谷幕身上打量。
路绵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手臂自然地挽住谷幕的胳膊,语气疏离。
“李总,这位是我的家人,她今天陪我来的,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家人两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成功让那位李总脸上的好奇变成了了然,讪讪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了。
谷幕被她挽着,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传来的温度和微微的力道。
这种被公开标注所有权的感觉,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太奇怪了。
正郁闷着,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场内许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连路绵也停下了与旁人的交谈。
何凛通过中间人递出了橄榄枝,表达了初步的合作意向。这次酒会,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何氏来的。
绵锦集团虽然发展迅猛,但毕竟根基尚浅,缺乏真正重量级,能震慑宵小的战略合作伙伴。
路绵本来并不急于寻找靠山,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但是最近,厉尘实在太烦了。
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用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断骚扰、挖角、使绊子。
虽然暂时未能动摇绵锦的根本,却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一直在牵扯她的精力,令人不胜其扰。
她需要有人来替她搞定这些事。
如果能与根基深厚的何氏达成合作,那么厉尘和他那寰宇集团的那些小动作,就如同螳臂当车,不足为虑了。
何凛没有过多寒暄,目光在场内扫视一圈,最终精准地定格在路绵身上。
然后,他缓步,径直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周围的交谈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于此。
“路总,”何凛在路绵面前站定,声音低沉有力,他的目光随后落在谷幕身上,同样客气地微微颔首,“还有这位小姐。”
他的礼貌是居高临下的。
“何总。”路绵点头回应,脸上挂上了完美得体的笑容,既显尊重,又不失身份。
何凛显然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寒暄上,直接表明了来意。
“关于我们之前提到的合作可能性,不知路总现在是否方便?我们可以借一步详细谈谈。”
他的话语简洁,似乎有其他事要忙,只要效率。
“当然方便。”路绵从善如流,笑容加深了些,“能与何总交流,是绵锦的荣幸。”
她应下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站在身侧的谷幕。
她伸出手,轻轻拽了拽谷幕的袖口,动作细微。
“姐姐,”她微微仰头,声音放轻,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谷幕的身影,“就在不远处,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转身,与何凛并肩朝着宴会厅另一侧预留的安静休息区走过去。
从容的步伐,彰显着她面对强大合作伙伴时的自信与底气。
谷幕站在原地,看着路绵与何凛边走边谈的背影。
何凛微微侧头听着路绵说话,神情专注,而路绵则不时颔首,阐述着什么。
相谈甚欢。
谷幕心里冒出这个词。
莫名地,之前的烦躁感,似乎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
她看着路绵在那样的场合下游刃有余,散发着与平日黏人姿态截然不同的强大气场,心里有些说不明白的感觉。
她再一次很真切地认识到,路绵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了。
她是能独当一面与商业巨擘平等对话的绵锦集团总裁。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和,被远远抛在身后的隔离感。
她难得下意识地想摸烟,却摸了个空。
这身西装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烦躁地啧了一声,她目光扫过摆放着各色精致点心的长桌,毫无兴趣。
她正准备找个角落降低存在感,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在靠近露台的柱子旁,有一个穿着酒店侍应生制服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女人。
虽然换了装束,但谷幕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毛悦。
这身段她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毛悦站在那,似乎也感受到了谷幕的视线,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没有震惊,似乎知道她会来。
随即,她又低下头,端着空托盘,身影一闪,消失在通往后台的侧门通道里。
无数个疑问瞬间挤满了谷幕的脑子。
她几乎想立刻追过去,抓住毛悦问个清楚。
关于那个身手诡异,来历不明的女人的事情。
这一周她被变相软禁,根本没机会联系,也没机会去找毛悦,心里的疑惑越积越多。
然而,她脚步刚一动,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路绵正在休息区与何凛交谈的侧影。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她强压下追过去的冲动,烦躁地再次环顾四周,想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
宴会厅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骚动,比刚才何凛入场时更加明显,还夹杂着一些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只见一个穿着骚包酒红色丝绒西装的男人,在一众黑衣保镖和精英助理的簇拥下,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是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