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凉意,吹在她汗湿后又冷下来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身上的伤口开始后知后觉地剧烈疼痛起来,每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手臂上的刀伤更是火辣辣的。
她咬紧牙关,一步步往前挪。
然而,老天爷似乎嫌她还不够倒霉。
走了不到十分钟,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开始还是稀疏的几滴,转眼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屋漏偏逢连夜雨,晦气到家了。
她本能地想掏手机看看能不能叫车,但手伸进湿透的裤兜里摸了半天,空空如也。
手机……没了。
刚才在汽修厂跟刀疤脸他们缠斗的时候,好像从口袋里甩出去了……还是掉在砖房里了。
她完全没印象。
手机丢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又下着这么大的雨……
她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个避雨的地方,或者至少走到有车经过的大路边。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脚下的路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更加艰难。
雨水带走体温,她开始觉得浑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
更要命的是,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坠胀感。
谷幕脸色一白,心里暗叫糟糕。
这个月的生理期……好像就是这几天。
之前在紧张和打斗中没感觉,现在被冷雨一激,再加上身心俱疲,那股不适感立刻翻涌上来,混合着伤口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谷幕很少能感到如此狼狈和无助。
她扶着路边一堵半塌的土墙,剧烈地喘息着,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
【宿、宿主!】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你的生命体征在下降!体温过低,多处创伤,失血……还有生理期前兆引发的疼痛和虚弱……必须立刻找地方避雨,处理伤口,保持体温!】
“我……知道……”谷幕回应,她不想吗?
可放眼望去,除了荒草废墟和远处模糊的灯光,哪里有什么避雨的地方?
【前方三百米左右,好像有个废弃的公交站亭!虽然破,但至少能挡点雨!】系统调出了它的破地图,有些着急地喊。
三百米……平时几步路的事,此刻对谷幕来说却像天堑。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扶着土墙的手,一步一步,朝着系统指的方向挪去。
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身上,小腹的坠痛一阵紧过一阵,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她都差点一头栽倒在泥水里。
她全靠着一股不想死在这里的倔强撑着。
终于,一个破旧公交站亭出现在视线里。
谷幕几乎是扑过去的,踉跄着躲进那勉强能遮住一点风雨的角落。
她背靠着潮湿的铁柱滑坐在地上。
暂时躲开了直接浇灌的雨水,但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寒意依旧刺骨。
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疼痛感更加清晰。
小腹的绞痛让她蜷缩起身体。
太狼狈了。太难受了。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荒谬地想,如果系统有实体,能不能给她变件干衣服,或者来点止痛药。
可惜系统啥也没有,不然早给她了。
【宿主,坚持住!】系统只能干着急,【我在尝试扩大扫描范围,看有没有车辆经过……但这片区域太偏了,而且雨太大……】
谷幕闭着眼睛,没力气回应。
时间在痛苦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但夜晚的寒意更重了。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有些飘忽,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流失。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在这破站亭里昏过去的时候,一道刺目的车灯光束,穿透雨幕,由远及近,缓缓朝着这个方向驶来。
谷幕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那束光。
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型看起来有点眼熟。
车子在她面前不远处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借着车灯的光,谷幕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路绵的司机,老王。
他总是沉默寡言,但开车极稳,谷幕坐过几次他的车。
老王走到站亭边,看到脸色惨白如鬼,身上还带着明显伤痕和血迹的谷幕时,一向面瘫一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震惊。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蹲下身,声音沉稳:“谷小姐,路总让我来接您。”
路总……路绵。
谷幕混沌的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
路绵怎么可能真的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她身边肯定一直有人跟着,只是跟得很远,很隐蔽。
好像次次都是这样。
她突然有些庆幸。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更深地思考这些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发不出声音。
【女主我爱你!!!!宿主!!女主救了你啊!!!】
系统大叫。
老王显然训练有素,没有多问,小心翼翼地将要虚脱的谷幕从地上扶起来。
谷幕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脚步虚浮。
老王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到车边,拉开后座车门,将她小心地安置进去。
车内开着暖风,干燥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湿透的身体,温差太大,她哆嗦得更厉害了。
老王迅速回到驾驶座,递过来一条干净的厚毛毯。
“谷小姐,先裹上。路总很担心您。”
谷幕接过毛毯,将自己紧紧裹住。
毛毯柔软干燥,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是路绵喜欢的味道。
温暖的感觉一点点渗入四肢百骸,但身体内部的疼痛和虚弱感也更加清晰地凸显出来。
头晕得厉害,眼皮也越来越重。
车子驶离了荒凉的城郊,朝着市区别墅区的方向开去。
她昏昏沉沉地靠着座椅。
伤口疼,肚子疼,头也疼,冷热交替的感觉让她难受的不行。
耳边似乎能听到系统担忧的嘀咕声,但已经没办法清晰地辨别它在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谷小姐,到了。”老王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谷幕费力地睁开眼,车窗外是熟悉的花园和别墅大门。
雨已经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
别墅门口亮着温暖的灯光,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是路绵。
她穿着居家服,外面随意披了件开衫,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好像有些不开心。
老王下车,撑开伞,绕到另一边为谷幕打开车门。
谷幕想自己下车,但刚一动,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腿上完全用不上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谷小姐!”老王惊呼一声,想去扶,但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身影从门口掠至车前,在谷幕即将摔倒在地面之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是路绵。
谷幕跌入一个带着熟悉香气的怀抱。
路绵的手臂牢牢地环住她。
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和她胸腔里传来的心跳。
“姐姐……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路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低,很轻。
谷幕想说什么,想解释,想推开她,但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摔中用尽了。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伤口和小腹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视线彻底模糊,耳朵里嗡鸣一片。
她最后看到的,是路绵那张在别墅门口灯光下皱起来的小脸。
然后,黑暗吞没了她所有的知觉。
身体一轻,她感觉自己被腾空抱了起来。
“叫陈医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