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荆棘岭,那蕴含“无尽书库”坐标的诗谜如同在八戒心中点燃了一盏明灯,虽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可能藏有终极答案的方向。取经队伍继续西行,气氛却悄然发生着变化。八戒不再像以往那般时常插科打诨,而是多了几分沉凝与思索,时常在宿营后独自打坐,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推演着那复杂的空间坐标,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神魂深处。
这一日,行至一座险峻高山。但见那山: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狼成阵走,鹿鹿作群行。无数獐狍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千尺大蟒,万丈长蛇。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道旁荆棘牵漫,岭上松楠秀丽。薜萝满目,芳草连天。影落沧溟北,云开斗柄南。正是那毒敌山。
山势险恶,妖气隐隐,悟空抖擞精神,持棒在前开路。行至山腰,忽见一片空地,奇花异草遍布,竟与周遭的凶险景象格格不入。空地中央,有一简朴石屋,柴扉半掩,门前一老妪正坐在蒲团上,低头捻动着什么物事。那老妪身着缁衣,白发苍苍,面容却红润如婴儿,周身气息晦涩难明,既非妖邪,也非寻常仙佛,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悟空火眼金睛一扫,竟看不出对方根脚,心中诧异,上前喝道:“那老婆子,你是何方神圣,在此做甚?”
老妪闻声,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先看了悟空一眼,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后面的八戒身上,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是天蓬元帅当前?”
八戒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拱手道:“不敢当元帅之称,贫僧猪悟能,见过婆婆。不知婆婆如何认得贫僧?” 他暗自警惕,此地诡异,这老妪又一口道破他前世身份,绝非偶然。
老妪不答,反而看向悟空和戒备的沙僧,以及合十行礼的唐僧,淡淡道:“几位长老不必惊慌。老身毗蓝婆,于此山清修,与尔等有些缘法,特在此相候。”
毗蓝婆菩萨!八戒恍然,原来是昴日星官之母,一位隐世的大能。他想起昴日星官曾相助降服蝎子精,心中戒备稍减,但依旧疑惑对方为何在此专程等候。
毗蓝婆菩萨目光重新回到八戒身上,仿佛能看透他心中所思所想:“元帅……不,悟能,你心中所困,所谋甚大,老身略知一二。前路艰险,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不可为。你已得‘名录’以正名,‘弩图’以砺器,‘坐标’以指路,然凌霄之上,万法森严,若无破障之锐,恐难竟全功。”
她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躺着一根长约三寸、细如牛毛、通体流转着淡金色光华的金针。那金针看似微不足道,却散发出一股令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法则退避的奇异波动。
“此物,名曰‘破障金针’。” 毗蓝婆菩萨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乃老身采集日曜精华,混以先天庚金之气,于紫府中淬炼千年而成。其性至刚至锐,专破万法防护,无论仙家结界、魔神壁障、功德金光、乃至因果纠缠,在此针面前,皆如薄纸。”
专破万法防护!八戒闻言,心脏猛地一跳!这简直就是为最终直面玉帝那重重防护而量身打造的利器!玉帝身为三界至尊,其护体神光、凌霄殿禁制、乃至可能存在的魔神契约屏障,必然是世间最坚固的防御。若有此针……
然而,毗蓝婆菩萨接下来的话,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然,此针威力虽巨,却有一致命缺陷。因其过于逆天,每次激发,仅能维持三息之功。三息之后,金针灵性尽失,需回归老身处温养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再用。且激发之时,需以心神完全锁定目标防护最薄弱之一点,不容丝毫偏差。时机稍纵即逝,若三息之内未能破障,或锁定失误,则前功尽弃,自身亦会遭法则反噬。”
三息!仅仅三个呼吸的时间!这对于突破玉帝那等级的防御而言,简直是电光火石!不仅需要精准地找到防御弱点,更需要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完成破障以及后续的致命一击!这对时机的把握、心神的凝聚、乃至决断的勇气,要求都达到了极致。
“婆婆将此重宝相赠,悟能感激不尽!只是这三息之限……”八戒面露难色。
毗蓝婆菩萨微微一笑:“老身并非平白赠你。且看好了。”
她话音未落,也不见如何动作,那根破障金针便已无声无息地悬浮而起。毗蓝婆菩萨随手一指不远处一块看似寻常的巨岩,道:“此岩已被老身布下‘九重玄光障’,等闲金仙难破。”
只见那金针微微一颤,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线,瞬移般出现在巨岩前方。针尖触及岩壁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啵”,如同气泡破裂。那巨岩表面瞬间荡漾起九层绚丽却坚固的光晕,但金针所至,光晕如同被热刀切开的牛油,层层溃散,无声无息。仅仅一息不到,九重光障尽数破开,金针轻轻点在岩石本体上,留下一个细微不可察的小孔。
演示并未结束。毗蓝婆菩萨手指再点,空中凭空出现一道由无数梵文符文构成的“金刚伏魔圈”,佛光湛然,散发出坚不可摧的气息。金针再次化作金线,这一次,它并非硬闯,而是在符文流转的间隙中灵巧穿梭,针尖精准地点在几个关键符文连接的节点上。如同抽掉了积木的关键支点,整个“金刚伏魔圈”一阵剧烈波动,随即轰然消散。耗时,约两息。
最后,毗蓝婆菩萨面色略显凝重,她双手虚划,引动周围天地元气,凝聚成一道模糊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混沌魔障”。这障壁看似薄弱,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金针第三次射出,这一次,速度似乎慢了一丝,针尖处迸发出刺目的金芒,与混沌魔障接触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在激烈对抗。终于在第三息将尽未尽之时,混沌魔障被钻出一个细小的孔洞,随即整个障壁如同漏气的皮囊般塌陷消失。金针光芒黯淡,飞回毗蓝婆菩萨手中。
三息,破三重迥异却都极其强大的防护!演示结束,空地上一片寂静。悟空看得抓耳挠腮,眼中满是兴奋;沙僧一脸震撼;唐僧则双手合十,低诵佛号,不知在思索什么。
八戒更是心潮澎湃。这破障金针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但那精准到极致的要求和三息的致命限制,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毗蓝婆菩萨将光芒略显黯淡的金针递向八戒:“悟能,此针予你。能否把握那三息之机,破开最终之障,全看你自身的修行与悟性。切记,心要静,眼要准,手要稳,意要决。时机,是一切的关键。”
八戒深吸一口气,双手恭敬地接过金针。金针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股无坚不摧的锐气。
“多谢菩萨赐宝!悟能定当勤加练习,不负厚望!”八戒郑重承诺。
毗蓝婆菩萨点了点头,身影渐渐模糊,连同那石屋一起,消失在空地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余下声音袅袅传来:“缘起于此,善自珍重。前路多艰,望尔等……好自为之。”
毒敌山依旧险峻,但师徒四人心中,却因这根小小的金针,掀起了更大的波澜。八戒知道,从此刻起,他不仅要积累证据、提升实力,更要开始修炼那决定胜负的——“三息”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