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杏花村时,暮色已经漫过篱笆墙。元沁瑶刚把背篓放下,就见赵大嫂端着个碗过来,里头是刚熬好的小米粥,还卧了个鸡蛋。
“可算回来了,”赵大嫂把碗往灶台上一放,看见她背篓里的东西就直咂嘴,“买了这么多?这是……医书?”
“嗯,镇上淘的,想着多学学,以后能帮衬村里。”元沁瑶解下背上的安安,小家伙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她轻手轻脚把他放进木箱,又盖上层薄被。
赵大嫂瞅着那几本厚书,眼里满是佩服:“元姑娘真是能耐,不光会治病,还识字看书的。咱村以前哪有姑娘家懂这些。”
“就是瞎琢磨。”元沁瑶笑了笑,开始收拾背篓里的东西——蔬菜种子分类包好,银针用布裹着放进抽屉,笔墨纸砚摆在炕头的小桌上,医书则小心地摞在箱底,怕被孩子碰着。
正忙着,院门外传来“元先生”“元姐姐”的喊声,是几个没回家的孩子,手里还攥着白天写的字纸。
“进来吧,天都黑了,咋还没回家?”元沁瑶擦了擦手,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孩子们挤进门,把字纸递过来:“元先生,你看我写的‘山’,比早上好看不?”“元姐姐,我画了只小狐狸,像你故事里的不?”
他们一会儿叫“先生”,一会儿喊“姐姐”,混着喊也不觉得别扭。
元沁瑶挨着看过去,笑着点头:“都有进步,特别是狗剩这个‘水’字,笔画顺多了。”
被夸的李狗剩咧着嘴笑,露出两颗豁牙:“俺娘说,等俺认够一百个字,就给俺做白面馒头。”
孩子们闹了会儿,各家大人的呼唤声从巷子里传来,才恋恋不舍地跑了。
赵大嫂看着他们的背影,跟元沁瑶说:“你是没瞧见,现在村里婆娘见了面,都比着自家娃认了多少字。前儿个张婆子还跟我念叨,说她家孙子现在见了石头就喊‘山’,见了井水就叫‘水’,逗得人直乐。”
元沁瑶听着也笑,手里没停,正把买来的细棉布和碎布往一起拼。赵大嫂凑过去看:“这是要给安安做褥子?”
“嗯,碎布拼个花底,上面铺层细棉,软和。”她拿起块红碎布,往蓝布上比了比,“你看这样好看不?”
“好看好看,”赵大嫂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村头王媒婆傍晚来过,说有户人家托她打听你,我给挡回去了。你这刚生了娃,哪能想这些。”
元沁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笑:“麻烦嫂子了。我现在就想把安安养好,别的啥也不想。”
“这就对了。”赵大嫂拍了拍她的手,“你还年轻,又能干,以后日子长着呢。安安还没满月吧?等过了满月,嫂子给你擀长寿面。”
“那先谢过嫂子了。”
赵大嫂走后,院子里静了下来,只有油灯的火苗轻轻晃动。
元沁瑶低头继续拼布,针脚细密匀实——这手艺是末世里练的,那会儿衣服破了全靠自己缝,没想到到了这儿倒派上了用场。
木箱里的安安哼唧了一声,她放下针线走过去,见他睁着眼睛看油灯,小嘴巴动了动。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温的正好。
“再过几天,你就满月了。”她轻声说,“到时候娘给你做新褥子,带你去河边晒太阳。”
安安像是听懂了,小手在空中抓了抓,抓到她的手指就紧紧攥住。
元沁瑶坐在箱边,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睛,心里一片柔软。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在拼了一半的碎布上,红的绿的蓝的,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她知道,这日子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有这盏灯,这个小小的娃,还有身边这些热热闹闹的人,就什么都不怕。
她低头亲了亲安安的额头,小家伙咂了咂嘴,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