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枯叶掠过城楼,带着深秋的凉意。
南宫澈望着关外渐浓的暮色,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过了冬至,等雪再大些,你就回京城吧。”
沈砚正擦着腰间的佩刀,闻言抬眉:“回京城?这时候?”
“嗯。”南宫澈点头,目光扫过远处蜷缩在角落烤火的士兵,“春节快到了,京里总比这边关暖和。”
沈砚笑了,用刀鞘敲了敲掌心:“合着王爷是嫌我在这儿碍眼了?”
“胡扯。”南宫澈斥了句,却没什么力道,“你守了这半年,也该歇歇。再说……”他顿了顿,看向沈砚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耳尖,“你那桩亲事,总不能一直拖着。张家小姐等了你三年,再耗下去,人家姑娘的名声该受影响了。”
沈砚脸上的笑淡了些,低头用靴尖碾着地上的碎石:“我当是什么大事。亲事不急,倒是王爷你——”他忽然抬眼,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劝我了结终身大事,自己倒做个孤家寡人?难不成打算在这雁门关守一辈子?”
南宫澈的眉峰动了动,转身望向关外沉沉的黑夜,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砚跟上一步,与他并肩而立,“难不成王爷的命是铁铸的,不用吃不用睡,更不用娶个王妃暖炕头?”
南宫澈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块成色不错的暖玉。
沈砚见他不答,又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也是,京里多少贵女盯着王爷的位置,您倒好,一门心思扎在这边关,难怪陛下总念叨,说您再不成亲,皇家宗谱上都快留不下您的名字了。”
“皇家宗谱?”南宫澈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我南宫澈的名字,从来不在那上面也无妨。倒是你,张家小姐温婉贤淑,与你正好相配,别错过了。”
“相配?”沈砚挑眉,“王爷都没见过人家,就知道相配?再说了,真要论相配,京里那些名门闺秀,哪个配不上王爷?您倒是挑一个啊。”
风又起,吹得两人的披风猎猎作响。
南宫澈忽然转头,目光落在沈砚脸上,带着些少见的认真:“沈砚,有些事,你不懂。”
“是不懂。”沈砚摊手,“不懂王爷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偏要守这苦寒之地;不懂王爷明明心里装着事,偏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更不懂……”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声音,“不懂王爷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南宫澈的眼神暗了暗,移开目光:“少胡说。”他拍了拍沈砚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就这么定了。过了腊八,我派一队亲兵送你回京。亲事的事,好好考虑。”
沈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难打交道。
他笑了笑,收起玩笑的神色:“行,我回去。不过——”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要是我回来时,王爷还是孤身一人,可别怪我把张家表妹的妹妹,也给您留意着。”
远处的号角声响起,是换岗的时辰了。
沈砚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往营房走:“先走了,王爷也早点歇息。别总熬着,冻出病来,京里的太医可赶不及。”
南宫澈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关外的风更冷了,他紧了紧披风,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沉绪。
冬至还远,春节更远。但有些事,确实该在冰雪消融前,好好盘算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