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薇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白薇!你又鬼叫什么!”雷宽的怒吼再次传来。
白薇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因为走神,远远地掉队了。
她咬着牙,拼命地想跟上去,可越是着急,腿脚越是不听使唤。
而跑在队伍中前段的苏棠,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能清晰地听到白薇的每一次惊叫,能想象出她此刻草木皆兵的狼狈模样。
很好。
NS-7神经暗示诱导剂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这种药剂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它并不直接制造幻觉,而是将人潜意识中最恐惧的东西,无限放大。
白薇心里有鬼,所以她看什么都像鬼。
“呼……呼……呼……”
白薇感觉自己的肺就像一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疼。她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可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让她煎熬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她不敢回头,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不是人,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它没有脚步声,但白薇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如影随形。
是王小丫!一定是她!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风吹过路边白杨树的“沙沙”声,在她听来,变成了“她……在……看……你……”的低语。
前面战友背包上,一根没系好的绳子左右晃动,那摇摆的弧度,在她眼里,幻化成了王小丫上吊时,那双在风中轻轻晃荡的脚。
“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白薇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脸色比死人还白。她不敢发出声音,怕惊动了那个“东西”,又怕被其他战友当成疯子。
“白薇,你掉队了!”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是跑在最后的收尾教官。
这一声吼,像一盆冰水,猛地将白薇从那种半疯癫的状态里浇醒了过来。
她一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末尾,距离大部队足有二三十米远。
“对……对不起教官!我……我马上跟上!”
白薇吓得魂飞天外,也顾不上什么恐惧了,使出吃奶的劲儿,发疯似的往前冲。
看着白薇那副屁股着火的样子,收尾教官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这白薇,今天吃错药了?”
五公里越野结束。
白薇几乎是被人架着拖回宿舍的,她一沾床,就瘫成了一滩烂泥,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两个同宿舍友看她那副丢了魂的样子,都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
“哎,你们说白薇今天到底怎么了?跟中邪了似的。”
“谁知道呢,估计是被苏安给克的。你没看她一看到苏安,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细碎的议论声,毫不避讳地传进白薇的耳朵里。
她连抬起眼皮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全是跑步时那些恐怖的幻觉,像走马灯一样,一遍遍地闪过。
她太累了,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
不知不觉地,她就那么穿着一身臭汗的作训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滋……滋滋……”
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用指甲在一下一下刮着木头的声音,将白薇从混沌的噩梦中猛地惊醒。
她“霍”地睁开眼睛。
宿舍里,一片漆黑。
熄灯号,早就吹过了。
她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想那只千纸鹤,想王小丫死时的样子,想得头痛欲裂。
“滋……滋滋……”
那声音又来了!
很轻,很细,断断续续,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执拗的节奏感。
是从……
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白薇的头皮,“嗡”的一下就炸了!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滞了。
那是什么声音?
老鼠?
不可能!她们宿舍的卫生搞得那么好,哪来的老鼠?
那是……什么东西……在她的床底下………刮着她的床板?一个恐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生成
“滋……滋滋……”
声音还在继续,不急不缓,充满了诡异的节奏感。
白薇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她才勉强没有尖叫出声。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怦”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她想喊,想叫醒睡在旁边床铺的舍友。
可她的嗓子,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甚至不敢动弹分毫,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床底下那个“东西”就会知道她醒了,然后……然后会发生什么,她根本不敢去想!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是一种凌迟。
宿舍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其他女兵平稳的呼吸声,和她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以及……床底下那催命般的“滋滋”声。
就在白薇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恐惧逼疯,精神即将断裂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停了。
戛然而止。
周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走了?
那个“东西”走了?
白薇侧着耳朵,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滋滋”声,再也没有响起。
白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点点。她像一条缺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透,军绿色的被褥黏在身上,又冷又湿,说不出的难受。
是幻觉吗?
是自己白天训练太累,晚上又想得太多,产生的幻听?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白薇在心里疯狂地给自己打气,试图用唯物主义理论来说服自己。
然而,就在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她和隔壁床铺之间的那道空隙时,她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在惨白的月光下,她清楚地看到——
一只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