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剩四分三十七秒。
沈知意没动，手指悬在药箱上方，像在等什么。她刚从福利院回来，旗袍下摆沾着泥水，后腰的峨眉刺硌着脊椎，但她没去调整。她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像是在数心跳。
她突然笑了。
“想让我以为是谢临渊？”她低声说，“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转身，把手机架在茶几上，镜头对准自己。背景是空墙，没挂钟，没相框，什么都没有。她知道有人在看——不止一个。
“家人们，刚才那场直播被掐了。”她语气轻松，像在聊天气，“有人觉得婴儿尸体太刺激，不适合晚饭后观看？”
弹幕还没开，她自问自答：“可问题是，尸体是真的，银镯是真的，我手上这半截珍珠链，也是真的。”
她从暗袋里取出那截链子，放在镜头前。金属冷光映着她左眼尾的泪痣，蓝得不像话。
“L-13，1999年11月13日出生，移交记录没了，人也没了。”她顿了顿，“但你们说，如果一个婴儿死了，为什么她的手腕上会戴着沈家祖传的珍珠链？”
她没等回答，直接切到暗网频道。
视频上传，标题四个大字：《谁偷走了我的人生》。
三分钟后，程野的消息来了：“暗网炸了。有人在转发，速度比水军快。”
她回了个“嗯”，关掉手机，去冲了个澡。水温调得很高，她站在喷头下，盯着手臂上的绷带。血已经止了，但伤口边缘有点发烫，像是被什么腐蚀过。
她没管，擦干身体，换上一件素色旗袍，盘起头发，插上珍珠发簪。直播设备重新架好，推流开启。
“姐妹们，”她坐下，端起翡翠茶盏喝了一口冰美式，“刚才那波操作，有人觉得是剧本？来，我给你们看点硬的。”
她把银镯的照片放大，推到镜头前：“这镯子，是江家老太太传下来的，只做了一对。另一个在谁手上？在江晚舟那儿。”
她冷笑：“可这上面的‘L’，不是江，不是沈，是‘L’。L医生，L型神经抑制剂，L-13编号。你们觉得，这是巧合？”
弹幕开始刷“dNA能不能验”。
“巧了，”她抬眼，“我也这么想。”
话音刚落，热搜爆了。
#谢临渊公布dNA报告#
她点开，扫了一眼，嘴角扬起。
“沈知意与江晚舟dNA相似度87%，线粒体基因与沈母完全匹配。”她念出数据，“江晚舟？和江家没血缘。”
她敲了敲桌面：“原来偷人生的，才是冒牌货。”
弹幕疯了。
“谢临渊这是站队了？” “他图什么？” “姐姐快问他书房有没有我妈的照片！”
她没急着回应，而是打开连麦功能，公开邀请：“谢总，听说你书房有我母亲的照片？方便展示一下吗？”
三秒后，对方接了。
镜头只对准他半张脸，侧光打在颧骨上，右肩线条绷得紧。他没说话，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谢总，”她笑，“你这角度，是怕我看见什么？”
他没动，也没调整镜头。
她故意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哎，你身后那个书架，能扫一下吗？就第三层，那个标着‘1999 project’的盒子？”
他依旧不动。
但她看见了——就在他微微侧身的瞬间，文件盒露了个角。
她笑了：“谢谢配合。”
连麦结束，她盯着黑掉的屏幕，等。
不到两分钟，一封加密邮件进来，无署名，只有一个13秒的视频。
她点开。
昏暗房间，白大褂的手推针剂，女子手臂裸露，手腕戴着珍珠手链——和谢临渊书房照片里的一模一样。监控时间跳着数字：2023年6月7日18:00。
正是她重生苏醒的那一刻。
她把视频暂停，放大时间戳，又调出医院记录对比。心跳恢复时间，完全一致。
她靠回椅背，指尖划过泪痣。那点蓝光还在，像是嵌在皮肤里的信号灯。
“不是我死了，”她低声说，“是他们把我‘重启’了。”
手机震动。
程野的消息：“视频查了。注射剂是L型神经抑制剂，江晚舟每周三打同款。更绝的是，元数据里藏了段摩斯密码。”
她回：“解出来没？”
“解出来了。”
“11.13 渊在教堂。”
她盯着这六个字，没动。
十分钟后，她重新开播。
“家人们，”她语气平静，“刚才有人问我，为什么谢临渊要帮我。”
她顿了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帮我。但我知道，他在1999年11月13日，出现在教堂。”
弹幕瞬间炸开。
“那天是我妈抱着婴儿去教堂的日子。”她轻声说，“也是L-13被登记的日子。”
她把视频最后一帧定格，女子手腕的珍珠链清晰可见。
“这手链，是我妈的遗物。”她抬眼，“可为什么，她在被打针？为什么时间，刚好是我‘活过来’的那一刻？”
没人回答。
她也不需要回答。
她关掉直播，把视频传给程野，附言：“查L医生的药剂来源，追到根。”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墙边，撕下一块壁纸。
后面是一块金属板，她用指甲抠开边缘，取出一个U盘。
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是一段加密日志，标题：project Re:Start。
她点开第一条。
“实验对象：L-13
启动时间：2023.6.7 18:00
神经同步率：98.7%
记忆覆盖完成度：100%
备注：原人格清除，新意识激活。”
她往下翻。
“供体：沈氏长女（已故）
受体：L-13（江氏代养）
基因匹配度：87%
线粒体来源：沈母（活体提取）”
她停住。
手指僵在触控板上。
供体是她自己——那个前世被江晚舟害死的影后。
而受体，是L-13，是那个冰柜里的婴儿。
她不是“重生”。
她是被“移植”了。
她的记忆、情感、技能，全被塞进另一个身体里，像一场精密的系统重装。
而真正的L-13，死了。
死在1999年11月13日，死在教堂，死在谢临渊的眼前。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书桌前翻出那张谢家老宅的照片。祠堂门口，石狮缺角，檐角铜铃。
她放大背景。
在照片边缘，一个模糊的人影抱着婴儿，正走向教堂门。
那人穿着修女服，脸看不清。
但手腕上，戴着一串珍珠链。
和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她盯着那串链子，呼吸变重。
突然，手机震动。
新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只有三个字：
“别信他。”
她抬头，看向窗外。
夜色沉沉，对面楼的窗户一片漆黑。
可她知道，有人在看。
她没关灯，而是把U盘拔出来，塞进旗袍暗袋。
然后她坐回镜头前，重新开播。
“家人们，”她笑，“刚才有人说，别信谢临渊。”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可问题是——”
“我也没说，我信他啊。”
她抬起左手，把翡翠茶盏缓缓放在镜头前。
盏底刻着一行小字：L-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