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回复在屏幕上停了不到十秒,沈知意就关了平板。
她把设备塞进包里,顺手扯了件黑色风衣披上。直播后台还在自动推送备份视频,热搜已经炸到第三轮,但她没再看一眼。事情还没完。
程野的声音从耳机里冒出来:“知微,我在老宅找到了点东西。”
她脚步一顿,“什么?”
“管家的遗物。他女儿前两天才把箱子送来,说是临终交代,非得交给我这个‘唯一信得过的人’。”程野顿了顿,“箱子里有本家谱,纸都发黑了,边角全是血迹,像是被人撕过又拼回去的。”
沈知意走出大楼,冷风灌进领口,她没拉拉链,“江家的?”
“表面是江家的,可内容不对劲。沈家老一辈的名字全被涂改过,还夹着一张b超单,日期是2003年11月,孕妇姓名写着‘沈母丫鬟林秀兰’。”
她眯了下眼。
“林秀兰,”程野继续说,“就是江晚舟的生母。当年沈母车祸后,她跟着失踪,所有人都当她跑了。结果这本家谱里,她被记在沈家旁支,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奉主命承嗣,子代女归’。”
沈知意冷笑,“所以江父睡了沈母的丫鬟,生下江晚舟,再让林启明把孩子调包进沈家?”
“不止。”程野声音压低,“家谱最后一页,用血写着一段话:‘我非江仆,乃林秀兰之夫,晚舟之父。为护女命,甘为帮凶。金库坐标已刻于墓碑,若她知罪,自当开启。’”
沈知意停下脚步。
“管家是江晚舟亲爹?”
“对。而且他不是普通管家,是当年沈家安保总管,负责监控系统和地下通道。江父能神不知鬼不觉换孩子,全靠他在系统里动手脚。”
她脑中闪过江晚舟直播时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嘴里说着“贫民窟女孩的自我修养”,背地里却让亲爹替自己背二十年黑锅。
“他人呢?”
“死了。上个月心梗,葬在城西公墓。墓碑是素面的,没名字,只刻了一串数字。”
“金库坐标?”
“我查了,是江氏老宅地库的门禁码。但那地方十年前就封了,连江父都进不去。”
沈知意抬脚继续走,“你现在在哪?”
“老宅书房。这本家谱还有夹层,我刚用紫外线照出来,背面写着一行字:‘血债血偿,血脉不容篡改’。底下画了个图,像是某种仪式阵法,中心写着‘圣女归位’。”
她眉头一跳,“江晚舟的邪教?”
“八九不离十。而且这阵法结构,跟L医生实验室里那个基因祭坛一模一样。”
她没再说话,打了个车直奔老宅。
路上,她翻出江晚舟的直播回放。那丫头总爱穿白色长裙,坐在窗边念诗,说什么“姐姐的血,是世界上最美的胭脂”。当时只当是病态发言,现在看,根本是预告。
车停在老宅门口,程野已经在等了。
他递过一个牛皮纸袋,“这是管家日记的扫描件,最后一页写着:‘我毁了沈家,也毁了她。但她若真成了圣女,我就算下地狱,也要拉她下来。’”
沈知意抽出一张照片。
是年轻时的管家,搂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背景是沈家花园。女孩穿着粉色小裙子,笑得天真。可管家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不是不想揭发,是怕江父先杀了江晚舟。”程野说,“所以他一边帮江父掩盖,一边偷偷记录证据,等的就是有人能掀翻这一切。”
沈知意把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爸爸对不起你,但妈妈的血,不能白流。”
她抬头,“林秀兰是怎么死的?”
“官方记录是难产。但家谱里提了一嘴:‘产房无血,人已先亡’。”
她眯眼,“意思是孩子生下来时,她已经死了?”
“对。而且产房监控那晚刚好故障,接生护士第二天就移民了。”
沈知意冷笑,“江父连自己孩子的妈都杀,还装什么慈父。”
她推开书房门,直奔保险柜。
柜子是老式的,铜把手,密码盘。她试了管家墓碑上的数字,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没有钱,没有文件,只有一把黄铜钥匙,和一张泛黄的图纸。
图纸是江氏老宅的地下结构图,标红的区域写着“基因祭坛·圣女归位处”。
钥匙上刻着编号:b-7。
“b区第七号门。”程野说,“就是那个封了十年的地库。”
沈知意把钥匙攥进掌心,“江晚舟知道吗?”
“她可能不知道管家是她亲爹,但金库的事,她肯定清楚。上个月她突然往老宅调了二十个保镖,说是‘保护家族遗产’。”
“遗产?”沈知意嗤笑,“她要的不是钱,是仪式。”
她转身往外走,“走,去地库。”
“现在?”
“等她反应过来就晚了。她要是真信自己是‘圣女’,下一步就是献祭‘血脉原罪’——也就是我。”
程野没再问,跟上。
地库入口在老宅后院,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三把锁。她用黄铜钥匙打开第一道,第二道是指纹,第三道是虹膜。
“江父设的三重验证,”程野说,“按理说没人能进。”
沈知意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干瘪的眼球组织。
“L医生实验室里带出来的,”她说,“江父的虹膜样本。谢临渊顺的。”
程野挑眉,“你们俩背着我搞了多少事?”
“少废话。”她把样本贴上扫描区,滴了滴生理盐水。
滴——
第二道锁开了。
她又从颈侧取出一枚金属片,贴在指纹区。是之前从江晚舟用过的水杯上拓的。
第三道锁弹开。
铁门缓缓下沉。
一股陈腐的空气涌出,带着铁锈和某种化学品的味道。
台阶往下延伸,漆黑一片。
程野打开战术手电,光束照进去,墙上全是涂鸦。
不是乱画,是符号。
跟家谱背面的阵法一模一样。
他们一步步往下走,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
走到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面刻着三个字:归位处。
门没锁。
沈知意推开门。
里面是个圆形大厅,地面是黑色大理石,拼出巨大的阵法图案,中心有个凹槽,形状像人形。
墙上挂着十二幅画像,全是女人,穿着不同年代的礼服。
最右边那幅,是沈知意。
画中的她穿着战损礼服,胸口插着一把刀,血顺着裙摆流到地上,汇成一条红线,连向阵法中心。
“欢迎回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她们猛地回头。
江晚舟站在门口,穿着白色长裙,手里捧着一本红皮书。
她笑得温柔,“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沈知意没动,“你知道管家是你爹?”
江晚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指尖轻轻抚过封面,“他临死前给我写了封信,说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让我活成了沈家小姐。”
“所以他帮你藏金库坐标?”
“不。”江晚舟摇头,“他想毁了它。可我找到了他的日记,破解了密码。”她抬眼,“姐姐,你知道为什么江父选我吗?”
沈知意冷笑,“因为你妈是他睡过的丫鬟?”
“因为血。”江晚舟轻声说,“林秀兰的血,和沈母的血,有某种共鸣。L医生检测过,我们的dNA虽然不同,但血液波长一致。他说,这是‘神选之血’。”
她翻开红皮书,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和家谱上的血书一模一样。
“管家写的?”沈知意问。
“对。他记录了每一次仪式的步骤,每一次献祭的剂量。他以为他在阻止我,其实……他在教我。”
江晚舟抬头,眼神忽然变了,“姐姐,你才是那个被替换的。我是原生的,你是外来的。但你占了我的位置,用了我的人生,还害死了我妈。”
“你妈是江父杀的。”
“可你活下来了。”江晚舟声音发颤,“你当影后,当千金,风光无限。而我,只能躲在地下室,听着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圣女,我是特别的,我终有一天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她举起红皮书,“今晚就是归位之夜。你的血,会让我完整。”
沈知意往前一步,“你真觉得,杀了我,你就能变成我?”
“不是变成你。”江晚舟微笑,“是取代你。从血,到魂,到这个世界对我的认知。”
她抬手,按下书页中的某个符号。
头顶的灯突然亮起,红色,一圈圈旋转。
地面的阵法开始发光,从边缘向中心蔓延。
沈知意感觉到脚底传来震动,像是某种机械在启动。
江晚舟后退一步,“来吧,姐姐。让我们完成这场,迟到了二十年的仪式。”
沈知意没动,只是把手伸进风衣内侧。
她的手握住了后腰的改装峨眉刺。
金属滑出的声音,在红光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