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章内部那声轻响像是齿轮错位，又像是弹簧松脱，几乎微不可闻，但沈知意的手指猛地一紧。她本能地往后一抽，檀木印章刚离开识别口，主控台就炸出一串刺眼的红光。
“不对！”她低喝。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猛地一震，天花板的应急灯疯狂闪烁，机械臂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像是被人硬生生卡住了关节。紧接着，四面墙壁的合金舱门“砰”地弹开，六具机械守卫从暗格中滑出，眼部红光瞬间锁定三人。
“清除程序启动。”系统语音冰冷，毫无波动，“检测到未授权权限激活，执行净化协议。”
谢临渊反应极快，一把将程野拽到控制台后方，自己横身挡在前面。他抽出后腰的军用匕首，刀刃在红光下泛着冷光。第一具机械守卫已经冲了过来，金属手臂变形，弹出锯齿状切割器，直劈他面门。
他侧身避过，刀锋顺势划向对方关节连接处。一声闷响，机械臂应声断裂，但断口处立刻喷出高压蒸汽，逼得他后退两步。
“这些东西不怕疼！”程野趴在地上，一边敲键盘一边吼，“普通攻击没用！它们有痛觉屏蔽！”
“那就打坏脑子！”谢临渊一脚踹飞逼近的第二具守卫，反手将断裂的机械臂砸向它的头部传感器。咔嚓一声，红光闪了两下，终于熄灭。
可倒下的只有一具，另外五具已经完成包围，脚步整齐划一，像是被同一根线牵着。
沈知意死死攥着婚戒，指尖发麻。她盯着主控台，脑子里飞速运转。刚才那声“咔”，不是系统认证成功的信号，是陷阱被触发的前兆。谢母的私章根本不是钥匙，是诱饵。
她猛地将婚戒按进主控接口，蓝光瞬间炸开，像是一道电流冲进系统深处。
“干扰模式，启动！”她咬牙。
主控台嗡鸣加剧，屏幕上的倒计时突然卡住，机械守卫的动作也集体一顿，像是信号被短暂切断。趁着这空档，谢临渊连劈两刀，将逼近的守卫踹翻在地，又顺手抄起金属架砸向第三具，硬是砸出了一个缺口。
“程野！能关系统吗？”他吼。
“关不了！”程野手指飞快，“这玩意儿是独立运行的，跟主控分离！现在是纯物理清除，得手动停！”
“那就拆了它们！”谢临渊一脚踩碎一具守卫的胸腔模块，伸手往里掏线路。
可刚扯出两根线，剩下的守卫集体转向他，五道红光交织成网，锁定他的移动轨迹。
沈知意脸色一变：“它们在学习！”
话音未落，五具机械守卫同时加速，动作协调得像是一体，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谢临渊刚抽出匕首，左肩就被一记重击砸中，整个人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临渊！”沈知意想冲过去，却被主控台的反冲力拽住。婚戒正在全力干扰系统，她不敢松手。
就在机械守卫举起武器准备终结的瞬间，主控台突然爆出一串火花，所有守卫的动作再次停滞，红光忽明忽暗。
“我黑进了底层指令！”程野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植入了休眠病毒！但只能撑三十秒！”
谢临渊没废话，抄起地上的断裂机械臂，反手砸向最近的守卫头部。咔嚓一声，传感器碎裂。他顺势一脚踹开第二具，又用断臂卡住第三具的关节，硬生生掰断了它的行动轴。
剩下两具刚要启动，沈知意猛地加大婚戒输出，蓝光暴涨，主控台发出尖锐警报，两具守卫的红光瞬间熄灭，像被拔了电源。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谢临渊靠着墙喘气，右肩渗出血迹，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了？”他问。
“暂时。”程野还在敲键盘，“系统在重启，清除程序没彻底关，只是被压住了。它们随时会再醒。”
沈知意松开婚戒，手指发抖。她低头看那枚私章，檀木表面依旧温润，可她现在看它，就像看一颗定时炸弹。
“这章有问题。”她说，“它不是用来激活系统的，是触发清除机制的开关。”
“谁会拿自家印章当陷阱？”程野冷笑，“你妈疯了还是想杀你？”
“别瞎猜。”谢临渊捡起匕首，擦了擦刀刃上的油污，“先查清楚这地方还有什么坑。”
程野点头，手指继续在终端上滑动。他刚才是从系统日志里扒出了一个加密子目录，标记为“原始体”，权限等级比克隆序列还高。
“找到了。”他突然出声，“L-000，初代载体，基因重组完成度98.7%。”
“L开头？”沈知意皱眉，“跟L-7神经毒素一个编号体系。”
“不光是编号。”程野点开详情，“这人不是克隆体，是人工拼接的。基因链有明显缝合痕迹，像是从不同个体提取片段，再组装成一个完整人。”
沈知意心头一跳：“谁？”
“不知道，但系统标注了‘原始模板’。”程野调出舱位图，“营养舱在最里面，独立恒温区，安保等级最高。”
谢临渊立刻起身：“去看看。”
三人穿过静止的机械守卫，走向胚胎库深处。通道狭窄，两侧是密密麻麻的营养舱，玻璃后是沉睡的少女，面容与沈知意相似，却又带着细微差别。
最里面的舱室单独隔开，金属门上有三重锁。程野试着破解，两秒后门锁弹开。
舱内灯光微弱，液体泛着淡青色。沈知意走近，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人。
她呼吸一滞。
“江晚舟？”
舱中少女面容安详，皮肤苍白，长发在液体中轻轻漂浮。她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白色实验服，胸口有微弱的起伏，生命体征稳定。
“她怎么在这？”谢临渊眉头紧锁，“她不是早就……”
“失踪。”程野接话，“三年前江氏集团对外宣布她因病休养，再没露面。”
沈知意盯着她的脸，越看越觉得不对。这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原型”。
她抬起婚戒，贴上玻璃。蓝光扫过，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显示江晚舟的基因图谱。密密麻麻的链状结构中，有十几处明显的断点和接缝，像是被强行拼接在一起。
“这不是自然遗传。”她声音发紧，“她是被造出来的。”
“造出来干嘛？”程野盯着数据，“拼接技术这么高，图什么？直接克隆不比这省事？”
“也许克隆的前提，是先做出一个完美的模板。”沈知意缓缓说，“她们不是从我开始的，是从她。”
谢临渊沉默片刻：“所以你是复制品，她是……原材料？”
“不。”沈知意摇头，“她是第一个实验体，但不是起点。拼接的基因片段里，有我的祖源序列。”
程野猛地抬头：“你是说……他们用你家的基因，拼出了她？”
“反过来也有可能。”她盯着江晚舟的脸，“她才是最初的‘沈知意’，我只是后来被复制的那个。”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程野抹了把脸：“我去他妈的伦理纲常，这哪是实验室，这是造神工厂。”
谢临渊盯着营养舱，突然问：“她要是醒了，会认你吗？”
“我不知道。”沈知意低声说，“但我知道，她不是江晚舟。”
“不是？”程野愣住。
“江晚舟是江家独女，出生证明、学籍档案、社交记录全都有。”她说，“可这个人，是三年前突然‘变成’江晚舟的。之前的江晚舟，可能早就没了。”
程野倒吸一口冷气：“顶替？”
“不止是顶替。”沈知意收回婚戒，蓝光熄灭，“是替换。用一个拼接体，取代真正的江晚舟，然后让她进入江家，掌控资源，为这个计划铺路。”
谢临渊冷笑：“所以江晚舟三年前的‘病退’，根本不是病，是交接。”
“现在问题来了。”程野靠在墙上，声音发虚，“如果现在的江晚舟是假的，那真的在哪？死了？还是被关在某个地方？”
没人回答。
主控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金属碰撞。
三人回头。
最前面那具被谢临渊砸碎的机械守卫，头部传感器正在缓缓亮起，红光一闪，一瞬，再闪。
“休眠病毒失效了。”程野脸色一变。
“走！”谢临渊一把拽住沈知意手腕，往主控台方向退。
可刚跑出两步，四周墙壁的舱门再次打开，不止是原来的六具，又有四具从暗格中升起，总共十具机械守卫，整齐列队，红光锁死三人。
沈知意把婚戒重新按进主控接口，蓝光再次爆发，可这次系统反冲更强，震得她虎口发麻。
“撑不了多久！”她咬牙。
谢临渊挡在她前面，匕首横握，肩膀上的血顺着手臂流下。
程野瘫坐在终端前，手指还在敲击，可屏幕上的进度条卡在98%，U盘红光急促闪烁。
主控室的灯忽明忽暗，机械守卫一步步逼近，红光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沈知意盯着江晚舟的舱体，忽然开口：“她要是醒了，会不会帮我们？”
谢临渊没回头，只说了一句：“别指望死人救活人。”
程野猛地抬头：“等等——她不是没有心跳吗？为什么系统显示生命体征？拼接体能活这么久？”
沈知意瞳孔一缩。
她再次将婚戒贴上主控台，调出江晚舟的生命数据。
心跳、呼吸、脑波……全都有。
可就在她放大的瞬间，脑波图谱出现一个极短的波峰，频率与婚戒的量子波动完全一致。
她猛地抬头，看向营养舱中的江晚舟。
对方的眼皮，似乎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