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光晕还没散。
数据流像雨后的雾，贴着地面游走。沈知意的手还握着谢临渊的手腕，掌心发烫，心跳隔着皮肤撞得清晰。婚戒安静下来，但空气里残留的震颤还在，一浪一浪地扫过神经。
她没松手，也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两人交叠的指节。
“走吗？”谢临渊嗓音有点哑，像是刚从火场里爬出来。
“不急。”她抬眼，“还有件事，得在所有人知道我们活着之前，先搞清楚。”
他懂了。
没再问，转身走向废墟角落那扇被炸得半塌的金属门——门框上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基因库·非授权禁入**。
沈知意跟上去，脚步稳得不像刚经历一场量子风暴。她从旗袍暗袋里抽出一根银针，轻轻一挑，锁芯咔哒响了一声。门开了，里面冷气扑面，带着点陈年纸张和消毒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程野的声音从耳机里冒出来：“你们真要现在做这个？系统可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
“就现在。”沈知意走进去，顺手把门关上，“趁我还信你。”
谢临渊站在主控台前，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红色警告：【非法样本比对，权限不足】。
他扯了下嘴角：“挺有性格啊你。”
沈知意已经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卷起袖子，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划了几下，调出一段加密协议。“沈氏家族溯源程序，启动密钥——母亲的生日，加上我的血。”
她说完，直接用指甲在虎口划了一道，血珠滚进生物槽。
屏幕闪了两下，弹窗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行小字：【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知意小姐】。
谢临渊看了她一眼。
“怎么？”她擦掉血，“你以为我只会演戏？”
“我以为你至少会疼一下。”
“疼多了，就不疼了。”她耸肩，“轮到你了。”
他没废话，撕开军装袖扣，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旧疤——像是被什么锐器割过，边缘不规则。他咬破手指，血滴进去的瞬间，系统发出一声低鸣。
【检测对象确认：谢临渊。关联档案解锁——‘夜枭计划’附属实验体b-07】
沈知意眉毛都没动：“继续。”
分析仪开始运转，蓝光从底座一圈圈扩散。机器嗡鸣声里，婚戒突然震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它醒了？”谢临渊问。
“不是醒，是认亲。”她冷笑，“咱们俩的dNA加起来，够写一本伦理小说了。”
结果出得很快。
全息投影自动展开，一张基因图谱悬浮在空中，两条链几乎重合，只在Y染色体区域有明显差异。
文字浮现：【比对完成。同源母体，不同父系。基因相似度99.7%，排除克隆、复制及人工合成可能】。
沈知意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三秒，忽然笑了：“所以咱妈当年，是拿自己当培养皿用了？”
谢临渊没笑。他伸手碰了下投影，指尖划过“母体”那一栏。
“她不是随便选的。”他说，“她是自愿的。”
话音刚落，婚戒猛地亮起，一道模糊影像投射出来——病房，心电监护仪滴滴作响，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是沈知意的母亲。
她正对着镜头说话，声音很轻：“孩子，别怪临渊……他是我用最后力气……”
画面戛然而止。
警报响起，屏幕变红：【数据保护机制激活，禁止回放】。
“操。”程野在耳机里骂了一句，“这玩意儿还会自闭？”
沈知意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忽然说：“她不是在留遗言。”
“什么？”
“她在录时间胶囊。”她转头看谢临渊，“你知道保险室在哪吧？”
他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往里走。走廊尽头有道防爆门，密码锁已经失灵，他一脚踹开。
里面是个小房间，铁柜落满灰。他拉开最底层抽屉，拿出一个生锈的金属盒，表面刻着一行小字：**给知意，等她长大**。
沈知意接过盒子，手指有点抖。
打开的瞬间，录音笔自动启动。
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女声传出来：
“夜枭计划，是守护不是毁灭。知意，妈妈把你托付给他，因为只有临渊的基因能激活你的潜能……别回头，往前走。”
录音结束。
屋里静得能听见机器散热风扇的声音。
沈知意站着没动，盒子还捧在手里。她抬头看谢临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重生那天。”他声音很平，“你出现在医院门口，穿着白裙子，左眼尾那颗泪痣沾了雨水。我看到你就明白了——她没骗我。”
“那你接近我，是为了任务？”
“不是。”他摇头，“任务是保护你。爱上你是我自己决定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手按在后腰，峨眉刺微微外露。
“你说得轻巧。”她冷笑，“我妈拿命换的计划，你一句‘爱上你’就带过去了？”
谢临渊没解释。他把时间胶囊放在桌上，然后单膝跪地，双手举高，像是在交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从你重生第一天起，我就在等你问我这句话。”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是谁。但我爱上你，不是因为基因，是因为你在火场里回头看的那一眼。”
沈知意愣住。
那一眼——三年前那场片场火灾，她明明可以逃，却折返回去救了一个群演。监控拍到谢临渊站在远处，一直看着她。
原来他早就盯上了她。
不是监视，是守候。
婚戒又亮了，这次投出的画面不一样：无数条时间线重叠，他们出现在不同场景里——沙漠婚礼、战地医院、末日废墟……每一次，她都在回头找他。
“你看。”他低声说，“不是命运推我们在一起。是我们一次次，主动选择了对方。”
沈知意终于上前一步，伸手扶他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
“那就一起守下去。”她说。
谢临渊站直，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将时间胶囊重新合上，放进她掌心。
“以后你说了算。”他说。
程野在耳机里咳了两声：“那个……你们要不要考虑先把基因库的警报关了？外面已经开始派巡逻队了。”
没人理他。
沈知意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盒，忽然想起什么：“我妈说‘激活潜能’……什么意思？”
谢临渊沉默两秒：“你的身体，不是普通人类构造。每次受伤，恢复速度都比常人快十倍以上。你没发现？”
她皱眉：“我以为是我练过格斗。”
“不是。”他摇头，“是你细胞里的基因序列，自带修复功能。而触发条件——是我的血。”
她猛地抬头：“所以江晚舟抢我血液样本，不只是为了伪造身份？”
“她想复制你。”他说，“但她不知道，没有我的基因参与，你的能力根本无法启动。”
沈知意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复仇利器，其实是别人眼中的实验材料。
而唯一能让她完整的人，一直站在她身边。
她深吸一口气，把铁盒塞进旗袍内袋，转身走向主控台。
“既然系统认我，那我现在以沈氏继承人身份，申请调取‘夜枭计划’全部原始资料。”
屏幕闪烁几下，弹出提示：【需双人生物认证同步进行】
她看向谢临渊。
他走过来，站她旁边，两人同时伸手，血滴入槽。
文件开始加载。
一页页翻过：人体实验记录、基因编辑日志、捐赠者名单……直到一份标注为【最终指令】的文档弹出。
沈知意点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
**“若计划失控，请启动‘镜渊’协议，由知意与临渊共同决策一切。”**
她看完，笑了下：“妈，你还真是给我挖了个大坑。”
谢临渊侧头看她：“准备填吗？”
“不填。”她关掉屏幕，转身靠在操作台上，“我要把它炸成烟花。”
程野又插嘴：“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两个？”
“不想。”沈知意打断，“有些答案，知道太多反而累赘。”
她摘下发簪，轻轻敲了下婚戒。蓝光一闪，所有设备自动断电。
黑暗降临。
只有她指尖那点微光，映着谢临渊的脸。
“走吧。”她说，“接下来的事，得用活人的方式做了。”
他们并肩往外走，脚步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回响。
门外风声渐起，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
沈知意忽然停下，从内袋掏出铁盒，打开一条缝。
录音笔再次亮起，微弱的声音漏出来：
“知意，妈妈爱你……永远。”
她合上盒子，抱在胸口，没再说话。
谢临渊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两人影子被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把合拢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