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薄雾还未散尽，东昌府落马坡前已扬起漫天烟尘。张清立马坡顶，银枪斜挑，身后亲兵高举官军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指尖把玩着三枚石子，嘴角噙着冷笑，看着坡下黑压压的梁山人马。
“哪个先来受死？”张清扬声喝问，声音滚过晨雾，带着几分桀骜。
“某来会你！”宣赞拍马出阵，熟铜刀劈出一道寒光。张清眼皮都未抬，反手一扬，石子如流星破空，“啪”地正中宣赞手腕。宣赞惨叫一声，钢刀脱手飞出，捂着红肿的手拨马奔回阵中。
“我来！”郝思文怒喝着挺枪刺来，枪尖裹着劲风直取张清心口。张清催马侧让，左手石子“嗖”地弹出，正中枪杆。郝思文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长枪险些脱手，踉跄着勒住马缰，望着张清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惧。
关胜按捺不住，青龙偃月刀拖在地上划出火星：“张清休狂！”刀光如匹练般卷来，张清却不接招，催马后退丈许，指尖连弹。三枚石子分打关胜护心镜、马前蹄、握刀手腕。关胜急忙收刀格挡，“铛”的一声挡开第一枚，却来不及护马，坐骑吃痛人立而起，将他掀得险些坠马，第三枚石子擦着他手腕飞过，带起一道血痕。
“好手段！”徐宁赞了一声，挺着钩镰枪杀出。张清见他枪法严谨，不敢怠慢，石子专打他枪尖。徐宁钩镰枪法精妙，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或格开，两人拆了十数招，徐宁肩头终是中了一石子，虽不重，却也酸麻无力，只得退回。
接下来半个时辰，梁山头领如潮水般轮番上阵，却一个个败下阵来。徐宁的钩镰枪被石子打偏，韩滔的枣木槊险些脱手，彭玘的三尖两刃刀被击中刀背，震得他手臂发麻；刘唐朴刀刚举起，石子已打在膝盖，踉跄跪地；杨雄、石秀想从侧翼偷袭，却被石子分别打中刀柄和脸颊，一个失了兵器，一个带了血痕；连素来沉稳的呼延灼，双鞭齐舞也挡不住密集石子，手背中了一下，鞭法顿时乱了。
短短一时辰，梁山竟有二十余头领被张清飞石所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个个带伤，士气大挫。关胜望着坡上意气风发的张清，眉头拧成疙瘩：“这张清飞石百发百中，硬拼不是办法，需寻个破法。”
……
大名府
金明池画舫上，气氛同样剑拔弩张。
金明池的画舫上，檀香袅袅缠绕着梁中书的笑纹。他把玩着那封伪造的“通匪密信”，指尖在“卢俊义亲启”几个字上轻轻摩挲，眼角的余光瞥着对面端坐的玉麒麟。
“卢员外，你看这字迹，分明就是你的笔迹。”梁中书将信纸推过去，茶杯在案上轻轻一磕，“若这信落到童贯大人手里，你说……会是什么光景？”
卢俊义的指节在膝盖上绷得发白，锦袍下的脊背却挺得笔直。他扫过信纸，那上面“与梁山宋姜约定，三月初三里应外合”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这笔迹模仿得确实像，却少了他惯写的悬针竖，分明是伪造的。
“梁大人明鉴，”卢俊义的声音稳如磐石，“我卢俊义世代居住大名府，家宅田产皆在此地，与梁山素无往来，何来通匪之说？”
“哦？”梁中书挑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在舌尖转了转才咽下，“那前日你派去济州的货队，为何在梁山附近停留了三日？又为何回来时，车厢里多了二十石未曾登记的粮食？”
卢俊义心头一沉。那是他听闻济州遭遇兵祸，私下让管家送些粮食救济，怕官府盘查才绕路走了梁山附近，没想到竟被梁中书的人盯上了。
“那是救济灾民的粮食，”卢俊义坦然道，“大人若不信，可去瓦子村问问，那些粮食都分发给了饥民。”
“灾民？”梁中书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顿在案上，茶水溅出打湿了信纸，“我看是给梁山送的军粮吧！卢员外，你也不必嘴硬，要么，交出西山庄园抵罪，再捐十万两助饷银；要么，我就将这‘铁证’呈给朝廷——你选哪个？”
卢俊义身着锦袍，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对面的梁中书怒斥：“你用伪造的书信诬陷我通匪，无非是觊觎我那西山庄园！我卢家世代忠良，岂容你这般构陷！”
梁中书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卢员外，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你若识趣，把庄园契书交出来，再捐个十万两银子助军，我便当这封信从没来过。不然，‘通匪’的罪名坐实，你卢家满门可就……”“你敢！”卢俊义猛地拍案，案上的茶杯震得跳起。 卢俊义猛地站起身，袍袖带起的风掀动了案上的信纸。他望着梁中书贪婪的嘴脸，又看了看远处岸边巡弋的官差——他们腰间的刀鞘闪着冷光，显然是早有准备。
“我选第三个。”卢俊义的声音陡然转厉，左手猛地一掀案几，杯盘碎裂声中，右手已抽出船壁上悬挂的佩剑。
梁中书的亲随们抽刀围上来，画舫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刀光剑影。卢俊义的剑法带着边关的肃杀，剑尖斜挑，逼退左侧两人，又反手格开右侧劈来的钢刀，身后的燕青与卢俊义互相掩护，且战且退。
“主人！船尾有救生筏！”燕青的弩箭射中一名亲随的手腕，高声提醒。卢俊义趁机转身，一脚踹开船尾的舱门，只见水面上果然漂着个羊皮筏子——那是他早有防备，让心腹提前备好的。
“走！”卢俊义将燕青推上筏子，自己刚要跳，梁中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拦住他！跑了卢俊义，你们都得掉脑袋！”
亲随们疯了似的涌上来，卢俊义挥剑格挡，但船舱狭窄，被一人抓住机会，钢刀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他闷哼一声，借力纵身跃出舱门，落在羊皮筏子上，燕青立刻解开绳索，筏子顺着水流往芦苇荡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