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林缚手持朱笔,正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新政推行奏报,案头的青瓷砚台氤氲着淡淡的墨香。当看到一份弹劾西北勋贵出身的青州知府仗势欺人、强占民田的奏折时,他眉头微挑,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随即朱笔一挥,写下“严查”二字。
“传旨,宣丞相陈默觐见。”林缚将奏折放在一旁,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默接到旨意时,正在丞相府与几名西北勋贵官员商议新政细则。听闻陛下单独召见,他心中一动,以为封赏之事终于有了眉目,连忙整理衣冠,随太监前往皇宫。一路上,他心中既期待又忐忑,早朝后的失落仍未完全消散,却又对林缚抱有一丝幻想。
踏入御书房,陈默躬身行礼:“臣陈默,叩见陛下。”
“平身。”林缚头也未抬,继续批阅着奏折,“坐吧。”
陈默谢过后,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案头的奏折,心中暗自猜测陛下的用意。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林缚翻动奏折的沙沙声,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良久,林缚才放下朱笔,抬眸看向陈默,目光锐利如鹰:“陈卿,近日新政推行,各地反馈如何?”
陈默连忙起身答道:“回陛下,新政推行顺利,百姓安居乐业,各地粮食产量稳步提升,商业贸易也日益繁荣。只是部分地区的官员对新政尚有不解之处,还需陛下明示。”
“不解之处?”林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真的不解,还是有人故意刁难,甚至借着新政之名,行贪赃枉法之实?”
陈默心中一凛,察觉到陛下语气中的不悦,连忙道:“陛下,臣并未听闻此事,若真有其事,臣定当严查!”
“哦?”林缚拿起那份弹劾青州知府的奏折,扔到陈默面前,“你自己看看吧。青州知府张彪,是你当年举荐的人吧?他仗着自己是西北勋贵出身,强占民田百余亩,殴打反抗的百姓,甚至公然违抗新政中‘轻徭薄赋’的指令,横征暴敛。这样的事情,你这个丞相竟然一无所知?”
陈默拿起奏折,快速浏览一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张彪确实是他举荐的,当年在西北起兵时,张彪曾救过他的性命,如今却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让他又惊又怒。
“陛下,此事……此事臣确实不知!”陈默连忙跪倒在地,“臣死罪!未能约束部下,致使出现这等败类,玷污了西北勋贵的名声,也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起来吧。”林缚语气缓和了些,“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但你是丞相,是西北勋贵的核心人物,约束部下是你的职责。”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深邃,“陈卿,你跟随朕从西北起兵,历经无数生死,朕一直视你为左膀右臂,对你信任有加。但你要记住,大夏是朕的江山,是天下百姓的江山,不是某一派的江山。”
陈默站起身,垂首道:“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林缚走到陈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功者,朕自然会赏,而且会重赏。但若是恃功而骄,触犯国法,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功劳多大,朕也绝不姑息。”
他语气凝重地说道:“民间流传‘西北勋贵’之说,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如今朝堂之上,西北勋贵势力庞大,遍布中枢与地方,不少官员唯你马首是瞻,甚至有些人为非作歹,欺压百姓。长此以往,不仅会动摇大夏的根基,也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陈默心中一震,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西北勋贵”之事,而且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终于明白,陛下早朝时对封赏之事绝口不提,并非疏忽,而是另有深意。陛下是在敲打他,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让西北勋贵成为朝堂的隐患。
“陛下,臣……臣惶恐!”陈默再次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臣绝无半点异心,也从未想过让西北勋贵独大。只是……只是部分部下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错事。臣定当严加管教,彻查此事,将张彪绳之以法,给百姓一个交代!”
“朕相信你没有异心。”林缚扶起他,“但人心是会变的,权力是把双刃剑,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当年前朝之所以覆灭,就是因为权臣当道,派系林立,相互倾轧,最终导致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朕不想让大夏重蹈覆辙。”
他顿了顿,又道:“陈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朕的苦心。朝堂制衡,方能长治久安。朕提拔前朝旧臣与地方贤才,并非是要打压西北勋贵,而是希望各方势力相互牵制,共同为大夏江山效力。你是丞相,当以大局为重,以身作则,约束好西北勋贵的部下,不要让朕失望。”
陈默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陛下的一系列举措,都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确保皇权稳固。他心中的失落与不满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警醒。他明白,陛下虽然信任他,但也绝不会允许他成为权臣,绝不会允许西北勋贵独大。
“陛下,臣明白了!”陈默郑重地说道,“臣定当谨记陛下的教诲,以大局为重,严格约束部下,恪守国法,绝不允许任何西北勋贵的官员为非作歹。同时,臣也会主动与周显等大臣沟通协作,共同辅佐陛下推行新政,守护大夏江山。”
“好。”林缚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张彪之事,就交由你亲自处理,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依法严惩。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大夏,无论功劳多大,身份多高,只要触犯国法,就必须受到惩罚。”
“臣遵旨!”陈默躬身领命。
离开御书房时,陈默的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他不再为封赏之事耿耿于怀,心中只剩下对林缚的敬畏与感激。陛下不仅没有因为西北勋贵的势力而猜忌他,反而坦诚布公地提醒他,这既是对他的敲打,也是对他的信任。
回到丞相府,陈默立刻下令将青州知府张彪革职查办,押解回京受审。同时,他召集所有西北勋贵出身的官员,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上,陈默将御书房内林缚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众人,语气凝重地说道:“陛下仁慈,念及我们当年的功劳,并未追究我们的责任,但我们必须自重。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得恃功而骄,不得触犯国法,不得欺压百姓。若有违者,休怪我不讲情面!”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提拔前朝旧臣与地方贤才,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并非要打压我们。我们要做的,不是抱怨,不是抵触,而是要以身作则,好好为陛下办事,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们的忠心与才干。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朝堂上立足,才能让西北勋贵的名声得以保全。”
众官员们闻言,纷纷低下头,脸上满是羞愧与警醒。他们终于明白,陛下的沉默与敲打,都是为了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丞相放心!我等定当恪守国法,约束言行,绝不辜负陛下与丞相的信任!”官员们齐声说道。
陈默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经过陛下的敲打与自己的约束,西北勋贵们应该会收敛往日的骄横,安分守己地为大夏效力。而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相互制衡的格局也已初步形成,这对大夏江山的长治久安,无疑是一件好事。
此时的御书房内,林缚正望着窗外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敲打陈默,只是他制衡朝堂的第二步。接下来,他还要通过封赏之事,进一步明确各方势力的边界,让朝堂格局更加稳定。他相信,在他的精心布局下,大夏王朝必将迎来一个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