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九年春,张家口互市的喧嚣刚过,一支不起眼的商队悄然从北平出发,沿太行山西行。商队首领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自称“张老栓”,实则是朱棣麾下最亲信的副将张玉——他怀揣着朱棣的密信,要在长安完成一场足以影响天下格局的密谈。此时的长安,林瑾正盯着舆图上燕云与关中的交界线,指尖在“张家口”三字上反复摩挲。
“陛下,北平来的‘商队’已入潼关,领头的自称张老栓,却带着燕王府的贴身令牌。”锦衣卫指挥使陈矩轻声禀报,将一枚鎏金令牌呈上前——令牌上刻着“燕王亲卫”四字,是朱棣的私铸之物。林瑾拿起令牌,指尖划过冰凉的纹路:“朱棣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安排他在御书房见朕,只许他一人入内,其他人软禁在驿馆,好吃好喝招待,不许出任何差错。”
当夜,张玉换去商队服饰,身着素色长衫随陈矩入宫。长安的夜格外安静,只有宫灯在廊下摇曳,映出两侧锦衣卫的身影。走到御书房外,张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行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朱棣的未来,甚至改变夏明两国的命运。“张将军请进。”御书房内传来林瑾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玉推门而入,见林瑾正坐在烛火旁批阅奏报,没有穿龙袍,只着一件玄色常服。他连忙躬身行礼:“末将张玉,奉燕王殿下之命,拜见大夏陛下。”林瑾抬眼,目光如炬:“张将军不必多礼,坐吧。燕王派你来,不是为了互市的琐事吧?”他将一份奏报推到张玉面前,上面写着“燕云边军增兵三万”的消息,是夏国暗探刚送来的。
张玉心中一凛,知道林瑾早已洞悉朱棣的动作。他从怀中掏出密信,双手奉上:“殿下让末将带话给陛下,大明与大夏,本无深仇大恨,若因中原纷争兵戎相见,只会让残元渔翁得利。殿下愿与陛下立约,他日大明若有内乱,大夏保持中立;若大夏西扩,大明亦不从中作梗。”
林瑾展开密信,朱棣的字迹刚劲有力,字里行间却藏着一丝急切。他笑了笑,将密信放在烛火旁:“燕王的心思,朕明白。他在燕云增兵,不是为了防夏国,是为了防应天。太子朱标体弱,若太祖百年之后,朝堂必有动荡,他这是在为自己铺路啊。”张玉没有接话——林瑾的话戳中了要害,这正是朱棣最隐秘的心思。
“朕可以与他立约。”林瑾突然开口,张玉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林瑾却话锋一转:“但朕有三个条件。第一,大明内乱时,燕云边军不得越过长城南下,更不能波及夏国边境;第二,互市必须继续,夏国的丝绸、茶叶要保证畅通,大明的粮食、马匹也不能断供;第三,若残元趁机南下,夏明两国需联手御敌,不得各自为战。”
这三个条件,既保障了夏国的利益,又给了朱棣足够的空间。张玉沉吟片刻,道:“殿下曾说,若陛下同意立约,燕云边境的战马,可优先供应夏国;若夏国需要,燕军还可提供残元的军情。”林瑾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舆图前:“朕要的不是这些,是边境的安稳。夏国如今重心在西域与漠南,扩廓帖木儿正在筑堡,廖永忠在训练水师,朕没精力卷入大明的内乱。”
两人就密约细节谈至深夜,烛火换了三盏。最终,林瑾亲笔写下密约:“夏明两国,以长城为界,他日大明内乱,大夏恪守中立,互不攻伐;互市如常,粮草互通;残元来犯,联手御敌。”他盖上玉玺,将密约分为两份,一份交给张玉,一份收入锦盒。“这份密约,只有你我、朱棣三人知晓。若有第四人知道,盟约即刻作废。”
张玉接过密约,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陛下放心,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泄露半句。”林瑾送他到御书房门口,突然道:“告诉朱棣,小心应天的眼线。他在燕云的动作,太祖不可能一无所知。”张玉心中一暖,躬身道:“末将定将陛下的话转达殿下。”
张玉离开后,林瑾召来李善长。李善长看到密约,眉头紧锁:“陛下,朱棣野心勃勃,此约恐不可信。若他日他真的起兵,占据应天,实力大增,必会撕毁盟约,南下攻夏。”林瑾摇了摇头:“朕知道他不可信,但这约必须立。夏国需要五年时间稳固漠南与西域,五年内,绝不能卷入中原战事。”
他指着舆图上的漠南:“扩廓帖木儿的戍堡还要两年才能全部完工,吐蕃的医官交流刚起步,西域商路的税银还没完全用于军备。五年后,夏国的骑兵能驰骋漠北,水师能守住长江上游,那时就算朱棣撕毁盟约,朕也有底气应对。”李善长恍然大悟:“陛下是要以五年时间为缓冲,厉兵秣马,静观其变。”
张玉连夜返回北平,将密约与林瑾的话转达给朱棣。朱棣看完密约,兴奋地一拍桌案:“林瑾果然是识时务之人!有了这份盟约,朕就无后顾之忧了。”他对张玉道:“传我将令,燕云边军停止增兵,全力保障互市,与夏国的商队搞好关系。另外,密切关注应天的动向,太子的身体状况,要一日一报。”
此时的应天,朱元璋也在关注着燕云与长安的动向。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送来密报,说朱棣派张玉秘密入长安,却查不到具体目的。“这个老四,越来越不像话了。”朱元璋将密报扔在御案上,气得胡须发抖,“他以为朕不知道他在燕云的小动作?增兵、互市、通夏国,分明是在积蓄力量!”
朱标躺在病榻上,听闻此事后,连忙派人请朱元璋前来。“父皇,儿臣以为,燕王此举,或许只是为了稳固燕云,并非有不臣之心。”朱标气息微弱,“夏国在漠南日益强盛,燕王与夏国交好,也是为了大明的边境安稳。”朱元璋坐在床沿,叹了口气:“标儿,你就是太仁厚了。朱棣的心思,比你想的深得多。”
密约达成的消息,通过夏国的暗探,悄悄传到了汉中。林缚正在院子里打理那丛刚抽芽的竹,陈忠将消息告诉他,他手中的锄头“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林瑾和朱棣,这是在赌天下啊。”他喃喃自语,“林瑾要时间稳固西疆,朱棣要时间积蓄力量,两人一拍即合,把大明的江山当成了赌注。”
陈忠道:“老爷,那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比如把消息传给应天的朱元璋?”林缚摇了摇头,苦笑道:“传了又如何?朱元璋老了,太子体弱,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压制住朱棣。再说,夏国若卷入大明内乱,百姓又要受苦,林瑾的做法,虽有私心,却也保住了边境的安稳。”
密约达成后,夏明两国的关系愈发“融洽”。张家口的互市规模越来越大,夏国的铁器、丝绸源源不断地运往燕云,大明的粮食、马匹也通过商队送到漠南。扩廓帖木儿利用换来的马匹,组建了一支精锐的骑兵,在漠南的草原上操练,残元的游骑再也不敢轻易袭扰。
这年夏天,吐蕃的松赞干布派使者来长安,带来了藏医与中原医术结合的成果——《蕃夏医典》的修订版,里面新增了治疗高原反应与战马疾病的方法。林瑾设宴款待使者,席间特意提到与朱棣的密约:“蕃夏同盟,夏明中立,如此天下才能安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使者连连点头:“赞普陛下常说,大夏陛下的远见,无人能及。”
朱棣也没闲着,他利用与夏国的互市,积累了大量财富,又暗中招兵买马,收纳了不少从漠北逃来的残元将领。张玉劝他收敛一些,免得被应天察觉,朱棣却笑道:“林瑾给了朕五年时间,五年内,朕要练出十万精锐骑兵,等父皇百年之后,应天的龙椅,非朕莫属。”
秋末,林瑾收到扩廓帖木儿的奏报,漠南的最后一座戍堡“靖漠堡”已完工,与之前的镇漠堡、安漠堡形成犄角之势,漠南的防线彻底稳固。林瑾拿着奏报,走到舆图前,在“靖漠堡”的位置画了一个圈:“五年之期,已过一年。接下来,该全力发展西域的商路了。”
他下旨让廖永忠从水师中抽调部分船只,沿黄河而上,开辟黄河与西域的水上商路;又让张岱在华州推广新的耕作技术,增加粮食产量——他要为五年后的变数,做好万全的准备。御书房的烛火下,林瑾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知道,与朱棣的密约只是权宜之计,天下的太平,终究要靠实力来守护。
北平的燕王府内,朱棣也在看着舆图,他的手指从燕云划过应天,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张玉走进来,递上一份密报:“殿下,夏国的黄河水师已开始操练,扩廓帖木儿的骑兵也已成型。”朱棣笑了笑:“林瑾果然在厉兵秣马。也好,等朕入主应天,第一个要较量的,就是他。”
长安的月光与北平的灯火,遥相呼应,却藏着截然不同的心思。密约的纸页上,“互不攻伐”的字迹清晰可见,可在帝王的心中,这不过是暂时的休战。天下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夏明两国的命运,早已在长安的那个深夜,被牢牢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