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呼喊声四起,所有人几乎是本能地拼命挤向刘风所在的方向,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安全区。
顷刻之间,场中形势突变。
中间聚集了一大群惊魂未定的人群,而队伍的后方,只剩下万远一人孤零零地站着,面色惨白如鬼。
队伍的前方,则是同样惊慌失措、指着万远尖声控诉的言可欣。
刘风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心脏剧烈跳动。
都说对方疯了,都说对方不是人?
这诡异的局面,让他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该相信谁?
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如刀,锁定在前方的言可欣身上,沉声将万远之前的叙述复述了一遍:
“言可欣,万远说,是你引来了十米高的诡物,屠戮了应天和五行两院的弟子!”
言可欣听到这话,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荒谬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尖声反驳:
“他胡说!血口喷人!我找他聊天?他根本没有找过我!我们一开始就……分道扬镳了!后来……后来在黑雾中被迫重新汇合,我还以为他是同伴……可谁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眼睛变得通红,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杀!我……我吓坏了,只能一路狂奔逃命!他已经彻底迷失了,他被诡渊控制了,他才是诡物!”
她的控诉声声泣血,眼神中的恐惧和愤怒看起来无比真实。
刘风立刻将目光转向后方孤立无援的万远。
只见万远同样是一脸的惊慌与骇然,他指着言可欣,手臂剧烈颤抖,声音开始变调,发出了嘶吼:
“刘风!别信她的!她在说谎!她才是诡物!她变得跟那些怪物一样了!她想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杀掉!快杀了她!!”
一个指控对方疯狂屠戮,是诡物。
一个反指控对方引怪叛变,才是诡物。
两人各执一词,表情都充满了惊恐与真实,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对方。
所有学子都被这诡异无比、完全超出理解的一幕弄得心跳加速,冷汗直流。
他们紧紧地围拢在刘风周围,形成一个防御圈,时而用惊恐怀疑的目光看向后方孤立的万远,时而用惊骇审视的眼神望向前面控诉的言可欣。
空气中弥漫着猜忌与恐惧,信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谁是真?谁是假?
或者说……两者都已非人?
刘风的头脑在飞速运转。
言可欣的话,初听之下情真意切,但细思之下,并非没有漏洞。
最大的疑点在于,若真如她所言,是万远突然发疯,眼睛变红,见人就杀。
这与他们之前见过的被黑气侵蚀、迅速黑化成无意识诡物的过程截然不同!
被感染的同伴,几乎是顷刻间就会失去理智,身体发生异变,攻击身边一切活物,怎么可能还保持着与常人无二的外表,进行如此复杂的欺骗行为?
这更像是一种有预谋的、具备高等智慧的陷阱。
反观万远的说辞,提到了十米诡物和言可欣的叛变,言可欣主动脱离队伍和引来恐怖存在这两个核心点,与言可欣话语中分道扬镳和重新汇合,是完全不相关的说辞。
两人都有各自看似合理却又充满矛盾的说辞,如同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
刘风知道,此刻的判断关乎整个队伍的存亡。一步踏错,自己将会将队伍带入深渊。
为了保全这支历经磨难才凝聚起来的队伍,他必须做出最冷酷,也是最稳妥的决定。
排除一切不确定因素。
他的目光扫过状若疯狂的万远,又看向楚楚可怜的言可欣,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带着歉意的无奈,声音沉重道:
“你们二人,各执一词,真假难辨。我无法判断你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他顿了顿,感受到身后人群骤然绷紧的神经,“为了队伍所有人的安全着想……我无法冒险留下任何不确定的因素。所以……你们,各自离开吧。”
这话如同最后的宣判,让场中两人脸色剧变。
“不!刘风!刘风兄!你不能这样!”万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朝着刘风的方向拼命磕头,声音凄厉地恳求道:
“求求你了!别赶我走!她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杀了我的!留下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当牛做马!”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言可欣,眼中满是恐惧,那恐惧看起来无比真实。
而言可欣,在听到刘风的话后,娇躯猛地一颤。
她倔强地咬住了失去血色的嘴唇,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格外凄楚可怜。
她没有像万远那样歇斯底里地哀求,而是戚戚然地看着刘风,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刘风……我明白你的难处。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证明我的清白……我可以走,也可以死……但是,”
言可欣一副决绝的指着万远,“他!万远!一定不能留下!否则……后患无穷!你们都会后悔的!”
刘风看着言可欣那决绝中带着凄美的眼神,心脏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但他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目光变得如铁石般坚定,不敢有丝毫动摇。
他对着言可欣,沉重地点头。
言可欣看到了他眼中那不容更改的决断,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她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刘风一眼,那眼神有绝望,有凄然。
她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方向,那片灰暗死寂的平原走去。
她的步伐极其缓慢,背影单薄而孤独,仿佛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弱女子,正行走在通往绝望深渊的不归路上。
这个充满了悲剧色彩的背影杀,拨弄了许多心怀正义与怜悯学子的心。
他们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凄美的身影,再对比跪在地上状若疯魔的万远,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倾斜了。
终于,一个来自稷下学宫的年轻弟子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出声喊道:
“刘风师兄!她……她看起来不像是诡物啊!而且万远自己也说她只是带着诡物,并非诡物本身!我们……我们能不能把她留下?至少……至少问清楚……”
这话立刻引起了部分人的附和,低语声在人群中响起,都觉得将言可欣驱逐至死地,过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