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这他妈是… 什麽鬼地方…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透明培养舱，还有尽头控制台上那个熟悉又刺眼的绿色光点，我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通道口，动弹不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後又猛地被扔进了滚油锅里，炸得噼啪作响。
低语声（那破烂核心）像是回光返照，发出了一连串极其尖锐、充满杂乱资料流的警报，但内容却让我手脚冰凉：“环境扫描确认！设施型别：生物样本保存库\/低温休眠设施！技术特徵：与‘摇篮’备份节点资料库高度匹配！”
“检测到多个生命维持舱处於最低功耗休眠状态！内部生命体徵：极度微弱，濒临脑死亡阈值！”
“控制台信标：第七号‘摇篮’节点次级单元！状态：深度休眠，能源储备：严重不足（＜3%）！”
“警告！检测到设施外部存在微弱扫描波动！特徵码：铁心秩序边缘侦查单位！”
“极度危险！宿主已被锁定！建议：立即撤离或… 啓动紧急协议！”
撤离？往哪儿撤？外面可能有铁心秩序的巡逻队！啓动紧急协议？什麽协议？怎麽啓动？啓动了会怎样？把这些冻肉一样的“样本”都放出来？天知道他们是什麽鬼东西！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那个濒死节点塞给我的破碎资讯里，似乎有提到“紧急唤醒程式”和“节点重啓许可权”之类的碎片，但根本不成体系！我他妈哪知道该怎麽办！
就在我进退两难，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的时候，控制台上那个绿色光点，彷佛感应到了我的存在，闪烁频率突然加快了！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强烈渴求意味的意识波动，如同无线电波般，直接撞进了我的脑海！
不是语言，而是一种… 本能般的呼唤！一种对能量、对“同类”、对延续的极致渴望！源头… 是那个绿色光点，更是它身後连线着的… 这整个设施，以及那些培养舱里沉睡的（或者说等死的）生命体！
它们… 在向我求救？把我当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与此同时，我体内那该死的、半死不活的蓝血，竟然也产生了共鸣！面板下的纹路微微发热，传来一种… 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 融合的诡异冲动！彷佛那个绿色光点和这些培养舱，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操！这他妈是陷阱吗？还是… 唯一的生路？
“嘀——嘀——嘀——”
一阵急促的、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控制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昏暗的空间里疯狂闪烁！低语声发出了最尖锐的嘶鸣：“外部扫描波动增强！侦查单位接近中！预计接触时间：少於五分钟！”
“设施隐蔽力场能量枯竭！即将暴露！”
“重复警告！最高优先顺序威胁！”
五分钟！没时间犹豫了！
干！拼了！与其出去被铁心秩序抓回去切片，不如在这鬼地方搏一把！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了！
我冲到控制台前，台面上布满灰尘，但那个绿色光点下方，有一个手掌形状的、略微凹陷的区域。和之前那个破损节点的设计很像！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点因为共鸣而稍微活跃起来的蓝血能量，连同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全部灌注到右手，然後狠狠按在了那个手掌凹槽上！
“给老子动起来！！！” 我在心里咆哮！
嗡——！！！
控制台猛地一震！绿色光点亮度骤然提升，变成了刺眼的白色！整个控制台的萤幕瞬间亮起，无数滚动的、从未见过的字元和复杂的结构图像瀑布般闪现！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一个巨大的抽水马桶吸住，疯狂地拉扯向控制台深处！无数庞杂的、关於这个设施的资讯强行涌入我的大脑——能源线路、生命维持系统、休眠程式、甚至… 那些培养舱里个体的基础基因蓝图和… 残缺的意识碎片！
头痛欲裂！感觉脑袋要炸了！
“紧急协议识别！检测到高许可权‘源点’亲和载体！符合紧急授权条件！”
“节点能源低於安全阈值！无法维持全部单位！”
“啓动优先顺序方案：终止次要单位生命维持，集中能源啓动核心维生舱及基础防御系统！”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预计93%休眠单位将在300秒内生物学死亡！”
“是否确认执行？”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不带一丝感情。伴随着声音，我“看”到了那些被标记为“次要单位”的培养舱内部，那些模糊的人形生命体徵正在急速衰减的恐怖画面！
用几乎所有“人”的命，换取少数“核心”的苏醒和一点点防御力量？！这他妈是什麽狗屁选择？！
我浑身冰凉，手指按在凹槽上，剧烈颤抖。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是来当判官的！
“倒计时：10，9，8…”
电子音无情地倒数着。
“操你妈！” 我红着眼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不是对系统，而是对这该死的命运！“有没有别的办法？！把所有能源用来加强隐蔽！或者… 或者只啓动最低限度的生命维持！”
“能源不足，无法支援有效隐蔽。最低生命维持仅能延迟整体死亡时间7标准时，无法改变结果。请在5秒内做出选择，否则系统将执行预设终止程式。4，3…”
死亡的倒计时像死神的脚步，步步紧逼。外面，铁心秩序的扫描波动已经近在咫尺！
绝望如同冰水淹没头顶。没有选择了… 根本没有…
就在倒数到“2”的瞬间，我脑海中猛地闪过那个濒死节点传给我的、关於铁心秩序如何破坏节点的画面！他们似乎… 特别针对能源核心和… 资料传输节点！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与其让系统执行这该死的二选一，不如…
“我选择… 手动重定向能源！” 我对着控制台嘶吼，同时将意识疯狂涌向刚刚强行灌入脑海中的设施结构图，锁定了两个关键节点——一个是位於设施深处的、已经濒临枯竭的主能源池；另一个是… 那个绿色信标本身所在的资料核心！
“将所有剩余能源，除了维持核心维生舱基本活性的最低需求外，全部注入资料核心和… 外部伪装力场发生器！制造一次性的、最大功率的能源爆发假讯号！然後… 然後让整个设施进入最深度的、模拟彻底报废的静默状态！”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吼出了这个指令。这是一场豪赌！赌铁心秩序会优先被强大的能源爆发讯号吸引，赌他们会认为这里已经自毁，赌他们不会仔细搜查一个“废墟”！同时，也赌这点最低限度的能源，能让那几个“核心”舱里的家伙多撑一会儿！
系统似乎卡顿了一下，萤幕上的资料流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指令不符合标准协议… 逻辑核算中… 成功率估算：低於12%… 风险极高…”
“倒计时：1…”
“执行！！！” 我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几乎将按在凹槽上的手掌砸进控制台里！
嗡——！！！！！！
整个设施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彷佛濒死巨兽最後的咆哮！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控制台和少数几个标记为“核心”的培养舱还维持着一丝微光！紧接着，一股强大无匹的能量脉冲以设施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我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
与此同时，设施内部的所有系统噪音瞬间消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那个绿色信标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点，彷佛风中残烛。
成功了？还是… 彻底玩完了？
我瘫在控制台前，浑身脱力，耳朵里只有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感知放大到极限，死死锁定着设施外部。
几秒钟後，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能量引擎呼啸声和扫描光束划过天空的尖啸！铁心秩序的侦查单位被引过来了！
他们在设施上空盘旋，扫描光束来回照射。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後，一个冰冷的电子音透过岩层隐约传来：“检测到高强度能量爆发残留… 讯号源特徵：类似深蓝设施自毁程式…”
“生命迹象扫描：无… 能量读数：归零…”
“判断：目标设施已报废。记录坐标，上报。前往下一个可疑区域。”
引擎声渐渐远去。
他们… 走了？信了？
我瘫软在地，像一摊烂泥，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赌赢了… 暂时。
低语声虚弱地提示：“外部威胁… 暂时解除… 设施进入深度静默… 能源储备：0.9%… 核心维生舱状态：稳定（最低功耗）…”
“宿主状态：极度虚弱… 精神透支严重…”
我抬起头，藉着控制台和那几个核心维生舱微弱的、彷佛随时会熄灭的光芒，看向那些瞬间黯淡下来的、标记为“次要单位”的培养舱。里面的生命光点，已经一个接一个地、无声无息地彻底熄灭了。
93%… 我亲手… 签署了他们的死亡通知书。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趴在地上，剧烈地乾呕起来，却什麽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苦涩和… 冰冷刺骨的罪恶感。
我活下来了。用另外几百条（或许更多）陌生生命的沉寂，换来了暂时的喘息。
这他妈… 就是“传承者”要做的选择吗？
黑暗和死寂中，只有那几个核心维生舱里微弱的生命讯号，像鬼火一样，提醒我我还活着，背负着无法洗刷的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