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扭曲光影在晨光中渐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萧羽站在船首,目光落在前方逐渐清晰的海岸线上。中州的土地比想象中更安静,没有欢呼,也没有迎接的阵仗,只有几道身影立于码头边缘,静静等候。
巡海舰靠岸,甲板放下跳板。萧羽率先走下,脚步稳稳踏在石砖地面上。苏瑶紧随其后,手中提着玉瓶,指尖微微用力,确认封印完好。
一名年轻男子迎上前来,身穿青白相间的剑宗服饰,腰佩长剑,神情恭敬。“在下凌云剑宗李承风,奉命接引二位前往驿馆安歇。”他抱拳行礼,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板,“盛会三日后开启,期间一切起居已安排妥当,请二位放心。”
萧羽点头,未多言。他不动声色地开启万道神瞳,视线扫过四周。驿馆方向有数名仆役来回走动,其中一人脚步极轻,呼吸节奏异常,袖口鼓起一块不自然的凸起。
那人正低头清扫台阶,看似寻常,但体内灵力流动带着一丝阴冷气息,与周围格格不入。
萧羽收回目光,跟在李承风身后步入驿馆。庭院宽阔,屋舍整齐,灵气浓郁,显然是为贵宾准备的居所。客房位于内院东侧,两间相邻,门窗紧闭,守卫在外。
“若有需要,可随时唤人。”李承风说完便退了出去,留下二人独处。
门刚合上,萧羽便转身走到窗边,手指轻点窗棂,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扩散而出,在房间四周形成一层无形屏障。他低声说:“今晚别睡太深。”
苏瑶将玉瓶放在桌上,揭开一角封印纸,火焰微闪即灭。“你也察觉到了?那个扫地的人,袖子里藏着东西。”
“不止是他。”萧羽闭眼片刻,神瞳再次运转,“走廊尽头第三间房,有人一直没动,灵力压得很低,像是刻意隐藏。”
苏瑶皱眉:“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不然为何偏偏在这时候派细作?”萧羽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却没有喝,“魔宗不会这么快就放弃。血珠虽毁,但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没暴露。”
夜色降临,驿馆灯火渐熄。仆役们陆续退下,唯有值夜的两人仍在院中巡逻。
子时刚过,一道黑影从偏廊掠出,贴墙而行,动作轻巧无声。他穿着普通灰袍,面容普通,正是白天扫地的那人。他手中捏着一支乌黑短针,针尖泛着暗紫色光泽,靠近萧羽房门时稍稍停顿,确认屋内无动静后,轻轻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他绕过屏风,直奔桌边水壶,抬手就要将毒液滴入。
就在针尖触到壶口的瞬间,一只手掌猛然拍出,劲风如浪,直接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萧羽坐在床沿,早已睁眼。他一步跨到对方面前,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短针落地。另一只手按在其胸口,灵力涌入,封锁经脉。
“谁派你来的?”他问。
那人咬牙不语,脖颈青筋暴起,似要自爆神魂。
萧羽早有防备,一指点在其后颈,将其击晕。随即翻查其身,在袖中摸出一枚黑色令牌,正面刻着扭曲纹路,背面隐约可见“玄”字残痕。
他将令牌递给苏瑶。她取出玉瓶,让火焰照亮令牌细节。“这是魔宗真品,不是仿造的。而且……”她指尖抚过背面,“这血迹是新的,最多不过半天。”
萧羽沉声:“他们在中州已经有据点,甚至能混进接待宾客的地方。”
苏瑶收起火焰,重新贴好封印纸。“我们要不要通知李承风?”
“不必。”萧羽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渗透。贸然揭露,只会打草惊蛇。”
他把细作拖到角落,用绳索捆住手脚,并在其身上布下禁制,防止苏醒后传讯。又将毒针拾起,发现针身刻有细小符文,排列方式与噬魂血珠上的纹路相似。
“这不是普通的毒。”他说,“这些符文会侵蚀神识,一旦饮下,短时间内看不出问题,但三天后就会引发幻觉,让人失控发狂。”
苏瑶脸色微变:“他们想让我们在盛会上当众失态?”
“或者更糟。”萧羽盯着那枚令牌,“让我们变成杀人工具,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嫁祸给某一方势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萧羽走到门前,透过门缝观察外面。“明天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这里。他们会再派人来,只要再来一次,就能顺藤摸瓜。”
苏瑶点头,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她将淡紫色火焰沉入丹田,护住心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萧羽则坐在桌边,手中摩挲着那支毒针。他的指腹划过符文边缘,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天边泛起微光,驿馆外传来脚步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承风按时到来,敲门问候。“二位昨夜休息可好?今日天气晴朗,若想外出走动,我可以陪同。”
萧羽开门,面色平静:“不了,我们还需准备些东西,暂时不出去。”
“也好。”李承风笑了笑,“盛会临近,城中也有些杂乱,不出去反倒安全。”
他说完便离开,步伐稳健,神情如常。
萧羽关上门,眼神冷了几分。“他在说谎。”
“什么?”苏瑶抬头。
“他说‘城中杂乱’。”萧羽走到窗边,“可刚才我看了外面,街道整洁,守卫严密,连一个小摊都没有乱摆。哪来的杂乱?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照本宣科。”
苏瑶皱眉:“他是被人交代好的?”
“可能整个接引流程都被动了手脚。”萧羽坐回桌边,“我们以为是九大宗门联合邀请,但实际上,真正掌控局面的,或许是某个躲在背后的人。”
“你是说……有人假借九宗之名,把我们骗来?”
“不一定全是假的。”萧羽看着手中的毒针,“九宗确实想开会,但他们内部已经被渗透。现在的‘和平’,不过是表面文章。”
苏瑶沉默片刻,低声问:“那我们还去吗?”
“当然去。”萧羽站起身,将毒针收入乾坤袋,“他们设局,我们就破局。他们想看我们出丑,我们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中午时分,一名仆役送来饭菜。萧羽打开食盒,闻了闻,没什么异常。但他仍用灵力探查了一遍,确认无毒才允许苏瑶动筷。
饭后,他拆开床榻下的地板,在下方布下一个简易的感应阵。只要有外人靠近房间五步之内,阵法就会轻微震动。
傍晚,又有两名仆役来收拾房间。萧羽坐在一旁,目光始终盯着他们的手。其中一人换水壶时动作稍慢,他立刻出声打断:“不用换了。”
那人一愣,随即低头退出。
等到深夜,感应阵果然有了反应。
萧羽睁开眼,翻身下床,悄无声息地靠近门口。门外站着一个穿灰衣的仆役,手里拿着一只药瓶,正试图从门缝塞进一张符纸。
他猛地拉开门,对方来不及反应,被一股劲力震退数步。
萧羽走出房门,冷冷看着他。“你们就这么急着让我们死?”
那人转身就跑,却被一道火线拦住去路。苏瑶站在走廊另一头,手中握着玉瓶,火焰在瓶口跃动。
“别逼我们伤人。”她说。
萧羽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肩膀,灵力探入体内,很快找到藏在肋下的另一枚令牌。
他将令牌拿在手中,与之前那块对比。纹路一致,材质相同。
“两个细作,同一套令牌。”他低声说,“看来他们不怕我们抓到证据。”
苏瑶走过来,看着那张符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线条,中心是一个扭曲的人形。“这是控魂符,能远程影响人的意识。”
萧羽将符纸撕碎,扔进火中烧尽。“他们不只想让我们中毒,还想控制我们。”
苏瑶握紧玉瓶,体内火焰缓缓流转,护住全身经脉。“接下来怎么办?”
萧羽望向窗外,城中灯火通明,百姓安居乐业,仿佛一切太平。
他收回视线,声音很轻。
“小心行事,此地不净。”
苏瑶点头,指尖微动,淡紫色火焰在掌心悄然燃起。
院外传来一声鸟鸣,紧接着,一只黑羽鸽子从屋顶掠过,翅膀扇动的声音极轻。
萧羽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抬手,一道灵力射出,鸽子应声坠落,掉进隔壁院子的水池里,溅起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