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攻坚战,又称极昼战争。这个名字主要来源于亚达现在的特性——整个世界变得像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厅,而日与月像是挂在大厅中央的灯盏。
在这种情况下,正常的昼夜循环是无法做到的,但日月互相旋转会导致阳光被遮挡一部分,这种奇特的日蚀现象被作为黑夜的替代。
而在这个时段,日月的旋转面出现了偏移,帝都正巧位于“无论如何都能被照亮”的暗面死角,一天24小时全都有日光照耀,这场战争因此被称作“极昼战争”。
这也意味着,所有的奇袭都不再起效,有的只是在永恒光明下的无尽厮杀。
[统一历0年11月20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224天]
尤恩的军队其实早在几天以前就已然突破了重重防线,来到帝都外围,但尤恩接受了爱尔温的意见,并没有急于进攻。
爱尔温的部队从侧翼包抄,切断了帝都与东部和北部的支援,4天以前,帝都便已成为一座孤城。
6:48分,不同于以往的轰炸,帝都中央遭到了炮击。敌军兵临城下,这阵阵炮声即为战争的开幕式。
最后的一道城郊防线被完全突破,四面八方都有军队向着市中心前进。
帝国也拿出了底牌,此地驻扎着最后的精锐帝国军部队,步兵们将每座住宅都用作碉堡,与敌军展开血腥的拼杀。
在困兽之斗的状况下,他们的抵抗意志空前绝后地高。
最后的机动装甲部队也同样分布在城区的各处,在暗中给予不慎踏入其狩猎场的厄运儿致命一击。
瑞吉尔在她的日记里这样说:
敌人的精锐部队非常狡猾,他们隐藏在老弱病残的队伍里,用他们作为血肉掩体来杀伤我方士兵。
临时征召的平民义务军被很多人认为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事实恰恰相反,尤其是人畜无害的孩子——那些少年兵极具威胁能力。
不成熟的,偏向感性思考的孩子最容易被煽动,他们表现得十分狂热,火器的伟大就在此时完全体现出来:有了它,哪怕是脆弱的儿童也能致人于死地。
更要命的是,大部分士兵会对他们保持怜悯——就连我也是其中一员,看见那些孩子,我总会联想起我的妹妹,这种仁慈相当危险……
(11月17日,记于帝都市区北部)
[统一历0年11月30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214天]
鏖战持续了数十天,帝国的援军被成功封死在市郊,无法解城下之围。帝国军临时城防司令拉辛在对总部的通讯中说:
我昨天通过市内电话线联系了棕榈大街的居民,只有322号接通——那里的那个老寡妇还没逃走。
我向她询问那里有没有救国军的人,她说有,并且正在被她招待,我对她说“那你们应该为统帅大人奋战至死”,结果她问我“难道您不是救国军的司令么,您说的是哪个统帅?尤洛斯还是尤恩?”
他妈的,棕榈大街已被救国军占领,我们不得不承认帝都的防御战已基本失败。这应该是最后的通讯了,敌人马上要来,我们正在破坏通讯设备……
(11月26日,记于联通下水道的帝都地堡)
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城中被困的帝国军组织起最后的反抗。
原黑希斯塔尼亚帝国第三机动装甲师师长尤利娅违规动用了第五世代机体“神明吞噬者”。
这个机体已然没有人形,更像是一台巨大的蠕虫——这显然是基于古帝国的“巨兽”结构设计出来的机体。
其效果出类拔萃,迅速搅乱战局,并配合着己方部队谋求突破,但是,其内部忽然出现了剧烈的故障。
众人趁机破坏了其中央传动轴,将这个庞然大物截成几段并分裂。
在自己的报告中,米基里斯推测是以太能引擎适配出现问题引发的过载爆炸:
这显然是黑希斯塔尼亚帝国的试验型机体,所用技术都并不成熟,最终还是败倒在我们的炮火之下。
其设计非常理想化,但是,完美的武器还是被高估了,如若机师强度没有明显差距,海量可堪一用的武器才是正解……
(11月29日,记于市中心)
卡利乌斯在机体腹部找到了机体的驾驶舱,他在私人日记里记下了他的见闻:
防止舱内机师突然偷袭,我小心地掀开驾驶舱盖——毕竟当初汉斯就是这样死的。从舱室里传来的不是枪声,而是哭声。
罪魁祸首是那个白发的未成年女性,她矮小的身躯蜷缩在舱室里,就像未出生时的婴儿胚胎那样。
我曾在报纸上阅读过一篇报告,其指出儿童没有形成完整的道德观念,因而对生命没有敬畏而只按照能够取悦自己的第一意愿行事,所以甚至比成年人更加残忍。
这是一种“天真的残忍”,虽然不知道这是否完全正确,但我只能这样形容这种现象。
老实说我们不知道这该怎么处理,我们选择先行将其俘虏与关押。
其犯下的战争罪行足以死刑,这早在她下令炮击演播楼时就已定性,可如果对这样形象的战犯进行当众绞刑,或许会对救国军的声誉造成很大影响……
(11月29日,写于市中心)
[统一历0年12月5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209天]
在最后的决战兵器“神明吞噬者”崩溃之后,国会大厦和黑玉宫被相继占领,驻守在帝国本土的黑希斯塔尼亚帝国残部宣告无条件投降。
仍在苦苦支撑的帝国军开始大规模投降,甚至还有“管理战俘营的帝国军向战俘营中的军官战俘投降”的滑稽案例,战俘多到无法处理过来完。
尤其是在帝都北部集中起来的第12集团军,他们未能解帝都之围,收到投降指令之后选择向尤恩投降
失去黑树提供的大量食物资源后,提供给军队的补给都只是勉强满足,这些战俘的伙食更无法解决。既然温饱无法满足,那么医疗保障就更加免谈。
尤恩对此给出了一个超乎预料的建议:将投降的帝国军不视为战俘,而是选择故意不接受他们的投降,视为“缴械敌军”。
按照尤恩的说法,他认为“原帝国人的民心应当全部归于救国军才对”,那些打算死战到底的帝国残部并非是有多么爱国、忠诚、尽职尽责,不过是因为他们犯下了滔天大罪,使得无论任何一方的军队俘虏他们之后都要依法判处他们死刑所以才会选择无差别地反抗。
如果不接受投降,将他们仍视为“敌军”的话,国际的战俘法案就可以不再适用,这些战俘就不需要提供多余的物资,而是放任他们在荒原上自生自灭。
爱尔温对此提出了强烈的抗议:
很难想象您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方案,尤恩-赫斯特元帅,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方案。军人的荣誉感来自于其系统性和规范性,命令大于一切,规则至高无上。
我们选择了遵守这些规则与纪律,那么这些纪律对我们而言就是神圣的。您现在又用这种拙劣的戏法愚弄身为希斯塔尼亚人的同胞,这是不可原谅的。
再说了,帝国军的军队内部也有很多无辜者——在帝都里我们就见识到了那些狂热的少年兵,他们只是被蛊惑了而已,他们需要的是思想改造而不是直接一死了之。就这样放任他们在荒原上活活饿死是完全不负责的行为。
更何况,这些也都是希斯塔尼亚人,我们的同胞,也许其中就有我军士兵的亲人、友人。
如此恶劣的决策会对我军的士气会产生严重的打击,甚至引起民心的动摇。缓慢的饿死要比枪毙更加恶劣,甚至还不如直接将他们全部处决……
(12月5日,记于对战俘处理方案的异议报告中)
尤恩用急电向爱尔温迅速回应了此事:
事实上你说得有些出入,我军不是对他们什么服务都不提供——火化服务是免费而又必要的,毕竟尸体堆积太多不加处理容易产生瘟疫。
但,他妈的,你说得对,他们要死就赶紧死吧。
(12月5日,记于对爱尔温的回复电报)
做出这种烦躁的回应是合理的,毕竟当时的尤恩还面临一个更大的问题——由于帝国是向救国军单方面投降的,所以合众国和联盟国同时对他发起了谴责。
两边的外交官都指责其举动是在“与黑希斯塔尼亚帝国勾结,包庇战犯”,妨碍战后的势力划分。
他在试图解决国际纠纷的情况下抽空对爱尔温做出了回复,所以烦躁是必然的……
可即便是这样,难以想象尤恩在字数向来越短越好的急电中专门浪费字数打出一个粗鄙之词时究竟是怎么个心态。
后世的学者有人这么认为:尤恩这样残暴对待这些战俘,其实是“表忠心之举”,以此与帝国划清界限,有意向国际社会展示自己对抗帝国的决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也多少有点“孩童般的天真与残忍”了。
联盟国和合众国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去跟救国军斤斤计较,只是尤恩要求希斯塔尼亚在战后仍然保持独立自主,享有战胜国待遇,不能被任何国家驻军这些条款触动了他们的蛋糕而已。
[统一历0年12月16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198天]
尤恩对战俘实行放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消息不胫而走,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原本缴械了的帝国军内部一片哗然。
帝都北部的维森市驻扎着大量原帝国军,以及弗拉梅尔所率领的“罗斯诺夫人民军”——也就是那帮罗奸部队。
在得知帝国战局失势,这座靠山已然不再牢靠之后,弗拉梅尔立刻变脸,带领部队发动起义,倒戈攻向帝国军。这件事情称作“第一次维森起义”。
人民军想要以此谋求合众国一方的支持,从而不被联盟国引渡回国后当成叛徒公开绞死。
可是,合众国一方表示暂时不会与联盟国撕破脸皮,即使他们向自己投降,之后依然会把他们引渡回罗斯诺夫。
绝望的人民军又开始与帝国军并肩作战,共同抵抗联盟国。
后来,救国军又来了,弗拉梅尔的人民军与帝国军再次翻脸,发动“第二次维森起义”。
可尤恩的一纸文书又撕碎了他们的希望——把整个维森市打造成“缴械敌军营地”,断绝所有物资来源后围而不攻,活生生把里面的人全部饿死。更何况现在气温骤降,没有保暖物品供应,就算不饿死也要冻成棍了。
恰在此时,以芬恩和库尔特为代表的原本帝国军中高层军官,尤其是曾经想要跟着施罗泽的人马撤离,却未能撤走的贪生怕死的军官们,借此机会疯狂煽动仇恨,怂恿困在市中的帝国军不如殊死一搏,杀出重围。
就这样,帝国军、人民军,还有原本的市民,共同组成一帮绝望的同盟。
说实话尤恩心里也有苦难言:原本最大的粮仓罗斯诺夫联盟国因为关系恶化直接断供了。
而要想自己生产,一边是以太灾变影响,另一边又是凛冬将至,气温骤降,这一套组合技下来,以往的魔素植物粮食瞬间巨幅减产。
尤恩即使再神也没法跟耶稣那样分五饼二鱼。事已至此,饿死自己人和饿死敌人,他总要选一个——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去救敌人而真把自己人饿死吧?
[统一历0年12月20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194天]
尤恩的希斯塔尼亚临时政府在上台之后就无缝衔接到了内忧外患的状态下。
两个战后预计的超级大国对着自己虎视眈眈,轮流伺候他一个人,见他硬着头皮要坚持希斯塔尼亚独立自主还想把他打成帝国军同党一块撕了。
而内部……单是维森起义的事就把他折腾得够呛,更别提起义的星火如今遍布整个北方。
就在尤恩焦头烂额之际,喜讯从远方传来——合众国和联盟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