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与腐臭交织成的恶气，沉闷地滞留在空气里。
林越拄着那根黏着脑浆血污的钢管，胸口起伏得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喘息都牵动着全身火烧般的剧痛。
他活下来了。
直到目光落在脚下那圈犬尸和暗红色的地面上，这个事实才算有了分量。
“干得不错，大家伙。”
他弯下腰，疲惫地拍了拍玄武岩石般的腿甲。
玄武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巨大的头颅在他身上亲昵地蹭了蹭，像在邀功，也像在安慰。
“可惜了。”
当系统面板上的能量定格在【92\/100】时，林越感到有些可惜。
不过，接连的物资搜刮和高强度搏杀，他早已是筋疲力尽了，若现在去寻找新猎场，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嘶......这群变异犬是真狠啊，当时自己若是再慢一点的话，或许就死在它们爪下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将伤口处理下，别感染了，那就麻烦了。”
突然后背传来一阵刺痛，让林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得赶紧将被变异兽抓伤的伤口处理好，不然一旦伤口感染，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毕竟，这个世界正处在末世当中，消炎药和抗生素一类的药可没那么好找！
不过，当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头莫名一沉，压抑感比任何时候都重。
天色暗得反常。
灰败的天幕像是被泼了浓墨，大块的铅云翻滚着，低低地压向地面，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空气里，除了铁锈和尘土的腥气，还多了一丝刺鼻的酸腐味。
“要下雨了？”
林越眉头紧锁，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他见过末日前的雨，可在这个扭曲的世界，天上落下的绝不会是甘霖。
念头刚起，一滴豆大的液体便从空中悄然坠落，砸在他手背上。
“滋——！”
一声轻响，仿佛热油溅进冷水。
紧接着，钻心的灼痛感猛地炸开！
他猛地缩手低头，瞳孔骤缩。手背上，被雨滴砸中的地方正迅速发黑溃烂，冒起带恶臭的青烟，转眼就形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恐怖伤口！
“操！是酸雨！”
林越脸色惨白。
他听赵思说过，“天变之日”后杭城下过几次雨，每一次都是浩劫。
雨水带着强腐蚀性，对大多数生命都是致命剧毒！
“滴答……滴答……”
不等他回神，第二滴、第三滴雨水接连落下。
天空仿佛破开了无数大洞，灰绿色的雨滴连成线，化作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玄武，走！回那个超市！”
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找个坚固掩体。
他一个翻身爬上玄武宽阔的后背，用意识吼出最急切的指令。
“吼！”
玄武低吼着迈开沉重步伐，冲向不远处的“乐购生活”超市。
“滋啦啦——”
腐蚀性极强的酸雨落在玄武漆黑的龟甲上，冒着白烟，发出刺耳的声响，却留不下一丝痕迹。
天赋能力【坚不可摧】，让它完全无惧这种程度的腐蚀！
“嗷——！！”
“嘶嘶——！！”
街角废墟的阴影里，传来各种变异生物凄厉的嘶吼。
那些来不及躲避的怪物，在这场天灾面前，正被活生生溶化。
林越趴在玄武背上，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嚎，头皮阵阵发麻。他不敢抬头，身体死死贴着冰冷的龟甲，仿佛这样能让他安全一点。
“咚！”
玄武庞大的身躯停在超市门口，如一堵移动的城墙，将破碎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林越松了口气，从龟背上一跃而下，闪身躲进超市。他靠着货架大口喘息，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了衣服。
透过破碎的玻璃门望去，天地间只剩一片灰绿色的雨幕，将这个死亡的世界浸泡在绝望里。
他低头看着手背上仍在作痛的伤口，一阵后怕。
若非反应快，他恐怕早已和外面那些尸骨无存的怪物一个下场。
“妈的……这鬼地方，危险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林越从背包里拿出瓶装水，小心地清洗着手背和后颈被溅到的地方。
清水的冲刷下，火辣辣的痛感才稍稍缓解。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的惨叫声渐渐平息，林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靠在玄武粗壮的腿根，从背包里拿出那瓶刚搜刮到的矿泉水，拧开，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同时查看起外面的情况。
是人！
林越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握紧了警棍。
林越眯眼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那人行动极为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林越注意到，那人的怀里，死死护着一个东西——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长方形工具箱。
他用整个身体护着箱子，宁愿后背被酸雨腐蚀，也不让一滴雨水落在上面。
那里面是什么？
林越心中疑惑不已，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豁出性命去保护？
终于，那人耗尽了力气，身体猛地前扑，重重摔在泥水里。他倒下的位置，距离超市门口的玄武不过十几米。
那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是徒劳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任由致命的酸雨浇灌后背。
只有那只抱着工具箱的手，没有松开。
死了？
还是昏了？
林越躲在超市的阴影里，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救？
还是不救？
两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撕咬。
理智在尖叫：别多管闲事！
他只是个在末世挣扎求生的普通人，不是圣人。
“关我屁事……”
林越喉咙干涩地挤出几个字，试图说服自己。
他转过身，背靠货架，不去看那个人。
弱肉强食，这才是末日的法则。
可是……
赵思的脸，那个腿被压断，却把地图和半包烟推给他的年轻人，还有那个在便利店里，至死都用骸骨护着孩子的母亲，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如果今天眼睁睁看着这人在自己面前被酸雨溶化，自己和那些怪物，还有什么区别？
他要造的那个“家”，如果连一丝人味儿都没有，和冰冷的坟墓又有什么两样？
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嘎吱作响。
他是在求生，不是在变成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
“妈的！”
他低骂一声，像在骂那个不争气的自己。
他猛地转身，再次望向雨幕中那个趴着的身影，在末世，他可以对敌人冷酷，但不能对仅存的人性视而不见！
这个险，他冒了！
“玄武！”
“将那个人，给我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