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等孟玄羽走远这才问:“他知道你喝的是什么药吗?玄羽知道你怀孕了吗?”
卫若眉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孟玄羽这人狡猾得很,很难说他知不知道,眉儿并没有告诉他,所以,我也不确定。”
卫氏压低声音:“眉儿说得是,这青竹院里,就有好多他的眼线。”
“瞒是肯定瞒不住的,他知道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卫若眉叹气道,原本这是件大喜事,最先应该知道的人便是孩子的父亲孟玄羽,可眼下这样,倒要变着法子隐瞒他。
“眉儿,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会为难,所以,你不必过于自责,至于将来,你无论如何决定,娘都会听你的。”卫氏摸着卫若眉的脸颊,慈爱地说道。
“唉,娘的希望眉儿好的心意,我知道,只是眉儿觉得对不起父兄。”她叹气。
卫氏犹豫地说道:“你父亲总归也是希望你好吧,只要孟玄羽一直似现在这样对待你,百般的体贴,以往的事,唉……,哦,对了,你兄长回祖坟的事情……”
“娘,既然你夜夜忧心此事,那明天我带你去见梁王,你亲自向他说吧,眼见快要年底了,若真是一开春就要动身,说不得要做些准备工作。”
卫氏连忙点头:“正是正是,眉儿思虑周全,那明天便去见梁王。”
一夜无眠,卫若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合上眼,却很容易被惊醒,一夜中来回醒了数次,怎么也睡不踏实。
孟玄羽温暖的怀抱此刻竟成了奢望。
次日天光大好,难得的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卫若眉一早起来,画眉梳妆,收拾妥当步出房间,膳厅中林淑柔与阿宝已经坐在餐桌旁边,阿宝一见卫若眉,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小短腿飞奔着迎到她的身边。
卫若眉一把抱过阿宝坐上椅子,“乖阿宝。我们喝阿婆做的鸡丝粥,阿宝喜欢喝吗?”
阿宝连连点头:“喜欢。”
林淑柔关切地问卫若眉:“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怎么看起来又这般憔悴?”
“没事没事。”卫若眉笑笑:“眼下天气要入冬了,眉儿还不太适应这南方的冬天。北方虽冷却干燥,南方却是湿冷,这种冷法,仿佛要钻进人的骨头里。”
“那你晚上盖的被子是否暖和呢?”
“暖和的,柔儿姐姐放心。”卫若眉浅笑道。
用过早膳,卫若眉与卫氏乘上马车,向新王府造办处驶去。
一路上,卫若眉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不出一言。
卫氏则在旁边提起一些卫若安的往事,倒还算平静。
孟承佑听到下人通传卫若眉母女到来时,正在仔细的查看各账目清单,新王府的建设工作一路顺畅,柳金瀚也好久没有来造办处搞事情了,孟承佑舒心了不少。
卫氏才踏步进门,孟承佑便迎了上去,“卫夫人贵客临门,承佑未曾远迎,失礼了。”
“梁王殿下说得哪里的话,妾身不过一个臣女,你可是先帝的皇子,怎么配你来迎接妾身。”卫氏受宠若惊。
“此处既非朝堂,亦无外人,无需论君臣之礼,夫人在承佑眼里是长辈,如此才不见外。要说起来,夫人也是看着承佑长大的。”承佑谦逊的说道。
“当年你与承昭感情极好,常陪着他出入我家卫府。时间过得极快,一晃便十年过去了。那时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是可以统率千军万马的将领了。”卫氏想起从前的一切,只觉恍如隔世,那时自己也还年轻,儿女还小,一切都那样美好。
孟承佑感慨道:“承佑无能,卫家临祸却没有能力提供庇佑,每每想起心中不安。”
“这岂能怪你?那时你已经被皇帝派去了西境,京中的事,你早就鞭长莫及了。”卫氏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心中也知道,孟承佑那时自身难保,就算是留在京中,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片刻沉默之后,孟承佑转移了话题,看了卫若眉一眼:“王妃,我正好有几处图纸看不明白,本就打算找你来问个清楚,今日你来了,刚好省了承佑的事。”
“兄长只管问,若眉先助你解惑。”卫若眉浅笑嫣然,“然后眉儿也有事相求。”
“王妃有事只管说,只要承佑能做到,无不应允。”孟承佑挥手将两人引着坐下,又令下人奉上茶盏,这才自己也掀起袍摆坐了下来,“我送你的雪貂皮可已经做好了?”
自那日中秋夜宴后卫若眉在靖王府花园水亭中醉酒误抱了孟承佑,只要想起他便会惴惴不安,虽然孟承佑没有说破,且次日便搬离了靖王府,卫若眉每每想起还是十分尴尬。
如今又想起他花费极大力气猎来的雪貂皮草,心中又更加不安起来。
卫若眉怔了一下,“靖王他请了裁缝来做,还没有做好吧,那般珍贵的皮毛,若眉实在是受之有愧。”
“哪里的话。当世女子,只有王妃才配得上那千年雪貂王。于那只雪貂而言,早晚一死,如今它的皮毛却能让王妃穿在身上,那倒是它天大的造化了。”孟承佑淡淡地笑着。
卫若眉脸色微红:“承佑兄长过奖了,”她望了一下卫氏:“娘,你来说吧。”
卫氏才刚坐下,一激动,站起了身:“梁王殿下,你也知道,我儿若安,在三年前被判流放北境,谁知他身子弱,行到离流放地还有数百里地的康城的时候,染了恶疾,那苦寒之地,缺医少药,我儿没有得到救治,客死他乡。噩耗传来,妾身半条命便没了。”说至此处,泪水又忍不住的滑了下来。
孟承佑动容道:“承佑那时在西境,京中之事传到我那里至少要过一两月,可恨我没有能力为卫夫人做什么,每每想起卫公,承佑都是锥心般痛楚。”
卫氏接着说道:“朝廷的公文传来时,妾身的天都塌了,总指望判了流放,好歹是保住了一条性命,说不定几时皇帝大赦天下,便有机会生还,谁知卫家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我卫氏便从此绝后了……”想起卫若安,卫氏一时悲痛难忍,哭了出来。
孟承佑连忙掏出帕子,递给卫氏,安慰道:“卫夫人注意自己的身体要紧。”
卫氏抽泣着接着述说:“如今他的骸骨远在千里之外,回不了故土,此事是妾身最大的心病,殿下对西北那边熟悉,离康城想必不远,希望殿下明年开春,能帮妾身将儿子接回盛州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