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将最后一份加密文件拖进解密程序时，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半秒。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把他眼下的青黑照得愈发明显——连续四十个小时没合眼，视网膜上已经浮现出细碎的光斑，但神经却像绷紧的钢丝，丝毫不敢松懈。
“嘀——”
破解进度条终于跳至100%的瞬间，陈宇猛地直起身，脊椎骨发出一连串细密的脆响。屏幕上弹出的通讯录表格密密麻麻排到页脚，他滑动鼠标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每一行通话记录。
三个月了。从跨国走私案的核心成员张猛落网那天起，刘天这个名字就成了悬在专案组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作为整个犯罪网络的资金操盘手，他手里攥着足以让十几位政商界人物身败名裂的秘密账本，更是指证幕后主使的关键证人。可就在警方实施抓捕的前一夜，刘天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了，只在公寓冰箱里留下半盒没吃完的蓝莓蛋糕。
“找到了！”
陈宇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隔壁隔间的实习生小张被吓得打翻了咖啡杯。他指着屏幕上一串带+62前缀的号码，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最近三个月，张猛的境外账户有七笔匿名转账，收款方Ip地址都指向同一个地方——东南亚，巴厘岛！”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晨雾正顺着玻璃幕墙缓缓爬升。陈宇抓起桌上的红牛灌了大半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点开卫星地图，指尖在印尼群岛的轮廓上滑动，最终停在巴厘岛南部的乌鲁瓦图区域——那里聚集着数不清的豪华别墅，背山面海的地形最适合藏匿行踪。
“张队，有重大发现！”陈宇拨通副队长张志强的电话时，听筒里传来牙刷摩擦牙齿的声音。他语速飞快地汇报着发现，目光始终没离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我们恢复了刘天助理电脑里的云端备份，找到一份被删除的行程单，上个月十五号有从新加坡飞往登巴萨的私人飞机记录，乘客姓名是伪造的，但护照编号的校验码有篡改痕迹，技术科已经确认和刘天的真实证件有关联。”
电话那头的牙刷声戛然而止。“让技术科把所有关联信息整理成加密文件，”张志强的声音瞬间清醒，背景里传来抽屉被拉开的响动，“我现在去申请国际警务协作，你盯紧跨境资金流向，特别是印尼盾和美元的兑换记录。记住，在当地警方回复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挂掉电话时，陈宇才发现手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瘫坐在转椅上，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忽然想起刘天档案里的照片——那个总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嘴角永远挂着温和的笑，谁能想到这副文质彬彬的皮囊下，藏着能搅动半个亚洲金融市场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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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厘岛的午后，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乌鲁瓦图的悬崖上。
哈桑警长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越野车在蜿蜒的山道上颠簸着，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惊飞了一群栖息在猴面包树上的白鹭。他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份来自中国警方的协查通报，照片里的刘天穿着白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透着精明，和昨天无人机拍到的别墅里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渐渐重合。
“就是前面那栋。”司机老马突然踩下刹车，哈桑的额头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他顺着老马指的方向望去，百米外的悬崖边矗立着一栋现代风格的别墅，白色的外墙在浓绿的热带植物中格外扎眼，两道电动铁门紧闭着，门柱上的监控摄像头正缓缓转动。
“周围三公里内有四个监控死角，”哈桑拿出平板电脑，调出无人机拍摄的全景图，手指在屏幕上圈出几个红点，“昨天下午三点，有辆黑色丰田埃尔法进去过，车牌号是假的，但车型和刘天失踪前乘坐的那辆高度吻合。技术人员分析，别墅周围至少有六名保镖，都配着制式手枪，应该是退役的雇佣军。”
老马啐了口槟榔汁，方向盘在他手里打了个圈，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一片茂密的棕榈树林后。“这地方是俄罗斯寡头去年建的，上个月突然转到一个巴拿马公司名下，”他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别墅方向，“前天我在附近的超市看到个华人面孔，戴着和照片上一样的金丝眼镜，买了两盒胃药——刘天有胃溃疡病史，对吧？”
哈桑点点头，指尖在协查通报上的备注栏敲了敲——那里确实写着“慢性胃炎，需长期服用奥美拉唑”。他打开对讲机，用印尼语低声下令：“阿尔法小队从东侧悬崖绕过去，注意避开红外线感应； bravo小队控制山下的唯一通道，禁止任何车辆进出。等中国警方的授权文件一到，立刻实施抓捕。”
对讲机里传来整齐的回应声时，哈桑注意到别墅二楼的露台出现了一个身影。男人正举着望远镜望向海面，花衬衫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黑色枪套。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那习惯性推眼镜的动作，和档案里描述的刘天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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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深夜，公安部国际合作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张志强盯着投影仪上的别墅平面图，手指在刘天可能藏身的主卧位置点了点：“当地警方刚才传来最新消息，别墅的地下车库有通往海边的秘密通道，长度大约五十米，尽头是私人码头，停着一艘可以续航八百海里的游艇。”
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印尼那边正是下午三点——最适合行动的时段，阳光斜照能减少监控设备的拍摄死角。
“授权文件已经通过外交渠道发过去了，”局长推门进来时，手里捏着一份烫金的公文袋，“印尼国家警察总署特别行动队会配合行动，我们的人最快明天上午能到现场。但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刘天手里的账本比他本人更重要，必须确保完好无损。”
张志强掐灭烟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已经让陈宇破解了刘天常用的加密算法，技术科准备了信号屏蔽设备，一旦进入别墅就能切断所有网络传输。根据资金流向分析，刘天这几天有转移资产的动作，很可能打算跑路，不能等明天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张志强拿起卫星电话，拨通哈桑的号码时，指尖微微颤抖：“哈桑警长，按照第二套方案行动，现在就动手。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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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厘岛的棕榈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哈桑看了眼手表，距离约定的行动时间还有三分钟。他摸了摸腰间的格洛克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心跳稍微平稳了些。阿尔法小队已经在悬崖峭壁上架起了绳索， bravo小队的装甲车正隐藏在山下的弯道处，引擎发出轻微的轰鸣。
突然，别墅的电动门缓缓打开了。
一辆白色的路虎揽胜慢慢驶出来，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哈桑立刻按住耳机：“各单位注意，目标车辆出现，不要拦截，保持跟踪。”他发动越野车跟了上去，目光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那栋逐渐缩小的别墅——按照计划，这是调虎离山，真正的抓捕将在五分钟后开始。
路虎车在沿海公路上平稳行驶，车速始终保持在每小时六十公里。哈桑注意到司机在经过第三个路口时，似乎下意识地减速观察，这个细节让他心里咯噔一下——职业罪犯通常会选择匀速行驶来避免引起注意。
“不对劲，”哈桑对着对讲机说，“让阿尔法小队提前行动，我怀疑车上的不是刘天。”
话音未落，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爆炸的声音！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队员的喊叫声。哈桑猛地踩下刹车，路虎车趁机加速冲过前面的收费站，消失在环岛的车流中。
“怎么回事？”他对着对讲机怒吼时，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别墅里是空的！”阿尔法小队队长的声音带着喘息，“我们冲进主卧时触发了炸弹陷阱，二楼有暗道，刘天可能已经从海上跑了！”
哈桑猛地推开车门，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他望向远处的海面，夕阳正沉入印度洋，金色的波光中，一个小黑点正朝着公海的方向移动——那是艘白色的游艇，和情报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哈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阵轻笑，带着明显的华人口音：“哈桑警长，多谢你的配合。告诉你的中国朋友，账本在我手里很安全，想拿回去的话，就用张猛来换——哦对了，记得带上他藏在瑞士银行的那笔黑钱。”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尖锐刺耳。哈桑望着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游艇，突然想起刚才在超市看到的那个华人男人——他买的胃药品牌，和刘天常吃的那种根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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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清晨，陈宇盯着屏幕上突然中断的资金流，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在印尼警方行动失败的同时，刘天在开曼群岛的五个账户突然进行了大额转账，收款方是加勒比海的一家空壳公司。更诡异的是，转账指令的发出Ip地址，竟然显示在专案组所在的办公大楼里。
“张队，”陈宇的声音干涩发紧，他调出大楼的监控录像，画面在某个保洁员的身影上定格，“昨天下午三点，有个清洁工进入过服务器机房，用的是后勤处登记的临时门禁卡。”
张志强盯着屏幕上那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文件柜前翻找起来。当他抽出那份记录着所有参与人员信息的名单时，手指停在“后勤保障组-李建国”的名字上——那是三个月前从退休人员中返聘的保洁员，负责技术科楼层的卫生，而他的侄子，正是在东南亚负责走私运输的头目之一。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名单上，李建国的照片里，老人正憨厚地笑着。张志强捏着纸张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直到纸角被捏得皱成一团。
“通知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红色通缉令，”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另外，查一下李建国的银行账户，还有他最近的通话记录。”
陈宇应声操作时，突然发现屏幕右下角弹出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栏显示着一串乱码。他输入密码解密后，瞳孔骤然收缩——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刘天正坐在游艇的甲板上，手里举着账本朝镜头微笑，背景是冉冉升起的朝阳，海面上漂浮着一张印尼警方的协查通报，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皱。
“游戏才刚刚开始。”照片下方的一行小字，像毒蛇的信子，在屏幕上闪着幽光。
陈宇抬头望向窗外，晨曦中的北京城车水马龙，谁也不知道，一场横跨两大洲的追逐游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个藏在暗处的对手，正握着他们的底牌，在地球的另一端，发出了挑衅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