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的仓皇出逃,如同抽掉了支撑危楼的最后一根梁柱。建业城内,本就军心涣散,此刻更是彻底崩坏。守军有的丢盔弃甲,四散奔逃;有的则聚集在将领周围,茫然无措;更有甚者,早已心怀异志,开始盘算着如何用同僚或上司的人头,作为投诚新朝的晋身之阶。
石头城在太史慈舰队密集的炮石轰击下,墙体崩裂,硝烟弥漫。巨大的石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砸落,城楼坍塌,守军血肉横飞。不等烟尘散尽,孙贲率领的跳荡兵便如狼似虎地扑上滩头,架起云梯,悍勇登城。与此同时,城内潜伏的内应趁乱发难,袭杀守门军官,打开了城门。水陆夹击之下,这座建业西面的最后屏障,顷刻易主。太史慈踏着瓦砾登上残破的城头,遥望近在咫尺、已陷入混乱与火海的建业城,下令朱治率部进城,迅速控制府库、官衙,肃清残敌,安抚百姓,自己则亲率舰队主力,沿江西进,封锁江面,彻底断绝了建业与外界的最后一丝水路联系。
关羽在丹徒接到袁术弃城南逃的急报时,正在听取关于建业城内布防的汇报。他丹凤眼骤然一凝,手中原本轻抚地图的食指猛地顿住。
“匹夫无能,竟怯战至此!” 关羽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但随即便是决断,“关平!”
“儿在!”
“着你与高览,领步卒一万,肃清建业外围残敌,接管城防,配合太史慈将军稳定局势!”
“遵命!”
“臧霸、孙观!”
“末将在!” 二将出列。
“点齐我青龙卫所有骑兵,立刻随我出发!” 关羽长身而起,甲叶铿锵,“袁术鼠辈,惶惶如丧家之犬,必逃不远!纵使其逃至天涯海角,吾亦必擒之,献于陛下阶前!”
“诺!” 众将轰然应命,杀气盈野。
没有任何休整,甚至来不及让战马饱饮一顿清水。关羽亲率三千青龙卫精骑,如同脱离弓弦的利箭,沿着泥泞不堪的官道,向南疾驰。马蹄声如奔雷,卷起漫天尘土,旗帜在高速奔驰中猎猎狂舞。关平望着父亲一骑当先、决绝而去的身影,紧紧握住了拳,他知道,这是终结之战,不容有任何闪失。
几乎在同一时间,强攻阜陵得手的孙坚,也收到了袁术南逃的消息。他刚刚经历一场血战,古锭刀上血迹未干,赤帻亦染尘埃,闻讯后,眼中精光爆射。
“程普、黄盖!”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本部兵马,清扫战场,安抚百姓,接收阜陵!”
“韩当、祖茂!”
“随我点齐所有骑兵,立刻南下!绝不能让云长将军独揽其功,更不能让国贼走脱!”
“虎威都尉孙策、参军周瑜!”
“在!” 孙策与周瑜越众而出,孙策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求战的渴望,周瑜则依旧冷静,但眼神锐利。
“你二人率精锐步卒为后继,稳扎稳打,扫荡沿途溃兵,确保粮道畅通,与我形成呼应!”
“遵命!”
孙坚亦是毫不迟疑,亲率两千余江东铁骑,如同一股赤色的旋风,从阜陵席卷而出,直插西南方向,意图与关羽形成钳形夹击之势。
两支当世最强的骑兵,如同两道死亡的飓风,沿着不同的路径,却指向同一个目标——袁术!
秣陵,这座并不算雄伟的城池,此刻成为了袁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带着一路收拢的、不足五千的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入城中,惊魂未定。龙袍早已被汗水、尘土和雨水浸透,紧紧裹在他肥胖的身躯上,显得格外滑稽而狼狈。冠冕歪斜,珠帘断裂,露出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他试图依靠秣陵的丘陵地形布防,但军心已散,士气全无,命令下去,执行者寥寥。
他甚至来不及喘口气,斥候便接连带来了几乎让他窒息的噩耗:
“报——!关羽骑兵已过句容,距此不足三十里!”
“报——!孙坚骑兵出现在东南方向,正在快速逼近!”
“他们……他们怎么会这么快?!” 袁术瘫坐在临时充作行宫的县衙大堂上,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他环顾左右,只见阎象、杨弘面如死灰,桥蕤、纪灵等将虽然还守在身边,但眼神中也充满了惶惑与不安。朱桓、张允等人更是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守……守住城池!朕……朕要在此与逆决一死战!” 袁术强撑着站起来,挥舞着佩剑,试图鼓舞士气,但那颤抖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极度恐惧。
然而,关羽和孙坚没有给他据城而守的机会。
翌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秣陵城外的缓坡之上,袁术被迫率领他最后的部队出城列阵——不是他不想守城,而是他深知,以目前这支惊弓之鸟般的军队,困守孤城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在野战中寻求一丝渺茫的生机,或者……体面。
他骑在一匹略显瘦弱的战马上,试图挺直腰板,维持他最后的天子威仪,但那污损的龙袍、歪斜的冠冕,以及眼底无法掩饰的慌乱,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穿着戏服的小丑。
对面,关羽与孙坚的骑兵已然会师。虽然经过连续强行军,人马皆露疲态,但那股百战余生的凛冽杀气,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对面袁军喘不过气。关羽青龙卫玄甲森然,肃穆如林;孙坚江东铁骑赤帻如火,跃跃欲试。
关羽催动烈焰马,缓缓出阵,青龙偃月刀斜指地面,丹凤眼冷冷地扫过袁术及其麾下惶惶不可终日的军队,最终定格在袁术那张肥硕而惊恐的脸上。
袁术被这目光一刺,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举起佩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尖利而扭曲,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惧:“刘备逆贼!朕乃仲家天子,受命于天!尔等不过是他麾下鹰犬,安敢犯上作乱!就不怕天谴吗?!”
回应他的,是关羽一声满含不屑的冷哼,如同冰锥刺破泡沫。他甚至懒得与这穷途末路还在妄称天命的蠢货多费唇舌。
“国贼袁术,僭越称帝,祸乱天下,罪不容诛!” 关羽的声音如同洪钟,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死到临头,尚敢妄言天命?众将士!”
他手中青龙刀猛然扬起,刀锋在初升的朝阳下迸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随我——擒杀此獠!”
“杀!!!”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就在关羽“杀”字出口的瞬间,积蓄到顶点的杀气轰然爆发!玄甲与赤帻组成的钢铁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坡上那支瑟瑟发抖的军队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战斗,毫无悬念。
袁术麾下本就士气全无,面对这两支天下精锐的雷霆一击,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阵型在接触的瞬间便土崩瓦解,士兵们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将领们或试图抵抗被瞬间淹没,或干脆调转马头加入逃亡的行列。
袁术在桥蕤、纪灵等少数死忠的拼死护卫下,试图向后逃跑。但他那臃肿的身躯和慌乱的骑术,在混乱的人群中成为了显眼的目标。
关羽目光如电,早已锁定了他。烈焰马长嘶一声,化作一道红色闪电,无视周围溃散的敌军,直取中军!
“挡住他!快挡住他!” 袁术魂飞魄散,尖声叫道。
桥蕤咬牙挺枪来迎,关羽看也不看,青龙刀带着凄厉的风声横扫而过,“铛”的一声巨响,桥蕤连人带枪被劈飞出去,生死不知。
纪灵怒吼着挥动三尖两刃刀砍来,关羽刀势不变,只是手腕一翻,刀背精准地磕在纪灵的刀杆上,巨力传来,纪灵虎口崩裂,兵刃脱手,整个人被震落马下。
转眼之间,关羽已冲破所有阻拦,杀到袁术马前!
看着那如同天神下凡、杀气腾腾的关羽,看着那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青龙偃月刀,袁术所有的疯狂、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恐惧,在那一刻都化为彻底的绝望和瘫软。他甚至连举起佩剑格挡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刀光一闪!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快到极致、也霸道到极致的一记斜劈!
血光迸现!
袁术那身蹩脚的龙袍被撕裂,肥胖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量从马背上狠狠劈落,重重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泥浆。
他尚未立刻断气,兀自在地上抽搐,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与对尘世的最后一丝留恋。然而,崩溃的乱兵如同潮水般涌过,无数只慌不择路的脚践踏在他曾经“尊贵”的身躯上……不过片刻,便再无生息。
伪仲皇帝,袁术袁公路,就此结束了他荒唐而可悲的一生。他的帝王梦,最终破碎在秣陵城外的泥泞坡地之上,终结于乱兵的铁蹄之下。
随着袁术的毙命,残余的抵抗彻底消失。阎象、杨弘等人面如死灰,束手就擒。朱桓、张允等则早早丢下兵器,跪地请降。伪仲政权,自建立至覆灭,不过短短数年,最终在这秣陵坡前,画上了一个耻辱而彻底的句号。
关羽勒住烈焰马,青龙刀垂于身侧,刀尖尚有血珠滴落。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袁术那已不成人形的尸体,丹凤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如同冰封湖面般的平静。
“传首北都,告捷陛下。”
“余者,降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