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惊胆战地在前面开着,生怕秦山把车子撂在了半路。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我听到皮卡车熄火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刹车和离合配合不当导致的。
这时已经亮起了绿灯,身后的车见皮卡车迟迟不走,不 耐烦地频繁摁着喇叭。
这番动静已经引起了路旁指挥交通的警察的注意,一个女警迎着皮卡车走了过来。
我连忙把车停到路边的停车位位上跑了过去。
“你好同志,车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秦山打开车门正要解释,我连忙道,“不好意思,警察同志,这是我朋友,驾驶技术有些生疏,车子熄火了。”
女警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先把车停到路边吧。”
我连忙应下,就在我上车替下秦山时,女警突然惊呼道,“陆东,是你?”
我疑惑地看着女警,“你是?”
女警脱下了头盔,整理了一下头发,英姿飒爽地看着我,“怎么,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赵婷婷?”
我先把车停到了路边,“出息了啊?穿上制服了。”
赵婷婷是我高中时为数不多女性朋友,为人很是豪爽。
“哪里哦,混口饭吃,你呢,在哪里高就?”
我真想拍自己一耳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工作,跑去参加了黄衫军,这两年也没脸联系这些熟人。
自尊心作祟,我尴尬地应付道,“做点小生意。”
寒暄了一阵,赵婷婷帮着我把皮卡开到了一个叫做勇敢者俱乐部的地方。
谢过赵婷婷后,她潇洒地转身走了。
这个俱乐部不仅是省内一些攀岩,登山爱好者聚集地,也售卖很多有关于攀岩,户外露营装备的东西。
我之所以关注这个地方,说起来还是因为一个人———张玉,绰号章鱼,有些女性化的名字,也是我曾经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兄弟。
去年某天我来这儿送单时看到他在这儿上班。
我叹了口气,带着秦山走了进去。
远远地我就看到一个熟悉地影子正在堆积如山的货品里忙碌着。
“阿玉。”
我无比艰难地从口里吐出这两个字。
张玉回头看到我,似乎并不震惊,淡淡地点了点头,“来买东西?”
我心里一阵失落,“对,麻烦你帮我推荐一下。”
想不到有一天,曾经意气相投,惺惺相惜的两个人会走到这一步,比陌生人还陌生。
我心里一阵绞痛,红着眼睛问道,“你还在恨我?”
张玉一顿,“没有,那件事并不怪你。”
气氛似乎冷了下来,我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四年前,我读大二那年。
我俩本是高中同学,没曾想,大学又到了同一个地方,我读了一个普通的二本,他上了一个更加普通的大专,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平日里,稍有闲暇,我们就在一起聚会,醉酒当歌,好不惬意。
直到,有一天。
一个老乡过生,我把他也叫了过去。
张玉把自己刚交的女朋友也带了过来,那女生长得还算可以,都看得出来张玉很喜欢她,女孩对她似乎并不太满意,张玉对那女孩子总是一副热脸贴冷屁股的样子。
酒足饭饱后,大家去KtV唱歌,几件酒下来,都有些醉眼迷离。
张玉突然发现女朋友不在包厢里,于是出去找她。
不曾想在隔壁空包厢听到了淫糜之声,张玉推开门一看,气得血脉喷张。
只见他女友正和我那过生日的富二代朋友苟合。
张玉一气之下拿起啤酒瓶砸在那富二代头上,一顿拳打脚踢。
这一幕对他刺激相当大,他连摸这白莲花的小手都要小心翼翼地,没想到竟和人这般。
直到听到富二代的惨叫声,我们才反应过来。
富二代的狐朋狗友想要上前帮忙,被我怒喝住,当然,我也被几个人拦下,没能帮上忙。
直到警察到来,场面才冷静下来。
这事说起来我也有相当大的责任,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想到这人人品差到了这种地步。
富二代告了张玉故意伤害,白莲花替富二代作伪证,否认与张玉的恋人关系。
就这样,张玉被判了两年,自然,也被学校退了学。
我曾申请去里面看他,被他拒绝了。
张玉从里面出来后,我刚好毕业,我不止一次地想要联系他,可每次电话接通后又挂掉。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近乎毁了他的一生。
我知道,他在怪我,如果那天我没叫上他,说不定现在他会过得很幸福。
张玉看着我难过地样子,心底终究是心软了一下,“说实话,一开始确实恨,不过后来想通了,那种女生,发生那种事是早晚的事,我只是后悔,后悔一时冲动,被关了两年,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宁愿被关进去的是我,这些年,我也不好过,每天都活在内疚中。”
张玉似乎真的释然了,拍了拍我的肩膀,“真的,都过去了。”
说完想到我来这里的目的,“贱人,你来买什么的?”
听到这句脏话,我近乎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多年前他调侃我的“尊称”。
“我应该早点来这里跟你道歉的,每次到了门口又怕被你拒绝。”
我把整理好的清单拿给张玉看,张玉越看越是心惊。
“你这是去逃难吗?”
我笑了笑,“有位大小姐想要去云南那边的原始森林探险,我当苦力,你就照着上面下单,不用给我省钱。”
我知道干他们这 行,销售有一定的提点,我想尽我所能地帮一帮他。
等张玉清点完所有的装备,已经是下午时分,再走已经来不及了。
“贱人,你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除了发电机的汽油你要自己想办法。”
我望着十四万多的账单,心里暗自说道,“终于体 验了一回花钱如流水的感觉了。”
痛快地付完账,工作人员忙着装车,老板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吩咐张玉把我招待好。
张玉看着手里老板递来的一沓红票子,惊讶道,“这吝啬鬼今天转性了?”
看着张玉还有心情调侃他人,看来是真的放下了,我心里如释重负,有感而发地道,“都是为了生存,每个人都不容易。”
“贱人,晚上去哪儿整杯?”
“山驴逼,就去我们高中门口的烧烤摊怎么样?”
“山驴逼”是我给他起的尊称。
张玉听到我这么叫,神情恍惚了一下,来了句,“我靠,几年没听过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哈哈大笑。
我给张玉介绍到,“秦山,这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后叫他玉哥,或者驴哥也行。”
秦山地握住张玉的手问候,张玉望着这山一般的男子,“连道不敢。”
说完又问我哪里找来的这般神人,我道,“还记得跟你说的女老板吗,这是她请的保镖。”
我们一行三人打车来到以前的高中校门口,望着几年没来过的烧烤摊,我心里一阵感慨,这是以往我俩经常来的地儿。
老板看着我点的几篮子的烤串儿,眼皮直跳,“小兄弟,你们三个人能吃完吗?”
我指了指秦山,“老板,这些东西不一定够他一个人吃呢,你只管上,不会差你钱的。”
老板将信将疑,还是认真烤了起来。
味道一如既往地正宗,我喝了口啤酒,惬意地道。
张玉点了点头,“阿姨身体怎么样?”
我道了句,“老样子,还行,你爸妈呢?”
张玉平静地道,“父亲去年因病过世了,母亲回了娘家。”
我手里的烤串一顿,“怎么不早告诉我?”
张玉一杯啤酒下肚,“都过去了。”
我心里一阵唏嘘,想不到这两年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