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沉重与焦灼中一天天过去。包大人、公孙策以及几位心腹幕僚,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围着那幅从穿山甲精贾云川手中得到的染血羊皮卷,试图破解其中的奥秘。
羊皮卷古旧而坚韧,上面的图案和符号用一种暗红色的、疑似朱砂混合了其他材料的颜料绘制,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
上半部分,勾勒的明显是一幅极其复杂抽象的地形路线图。山脉起伏,河流蜿蜒,其间标注着一些古老而晦涩的名称。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路线最终指向的那座巍峨巨山之上——两个古老的篆字清晰地标注着:昆仑!
“昆仑?”公孙策捻着胡须,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困惑与难以置信,“这…这不是《山海经》、《穆天子传》等古籍中记载的神话之山吗?传说中是西王母娘娘的居所,瑶池所在,乃万山之祖,天帝之下都…这…现实中当真存在此山?”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昆仑山的存在,于他们而言,更像是缥缈的传说,而非可寻的地理实体。若此图所指真是神话中的昆仑,那这路线又有何意义?难道要他们去寻访仙界不成?
再看羊皮卷的下半部分,则更是古怪。那并非地形图,而更像是一座庞大无比、结构极其繁复精密的建筑内部构造图,或者说…是一座迷宫?无数线条纵横交错,回廊、房间、通道层层叠叠,设计之精妙,结构之复杂,远超众人所见过的任何宫殿陵墓。其间还散布着更多无法理解的奇异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或注释。
“精妙绝伦,却…不知所云。”一位精通工事营造的幕僚看了半晌,最终无奈摇头,“看似门户处处,却又无一处标明出口入口,循环往复,犹如天成,又似死局…这绝非寻常工匠所能设计绘制!”
无论他们如何钻研,如何假设,这两部分图案——指向虚无缥缈之神山的路线与看似无解之迷宫——似乎毫无关联,又仿佛暗藏玄机,就像一把没有锁孔的锁,让人无从下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展昭忽然眼睛一亮,开口道:“大人,或许…有一人能解此图!”
“谁?”包大人立刻追问。
“林逍遥,林姑娘!”展昭语气肯定,“她身负仙缘,见识广博,思维又异于常人,常能想到我等想不到之处。且她与那五位保家仙关系密切,或许仙家能识得此古老之物?”
包大人闻言,沉吟片刻,也觉得有理。如今线索似乎在此断绝,求助非常之人,或可行非常之法。
“公孙先生,你立刻亲手将此羊皮卷原样临摹一份,务求分毫不差,留存备用。”包大人下令道,“展护卫,你亲自携带这原卷,快马加鞭,即刻返京!将此卷交予林姑娘,请她务必设法参详一二!”
“是!”公孙策与展昭齐声领命。
公孙策立刻铺纸研墨,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和绘画功底,一丝不苟地开始临摹。而展昭则稍作收拾,带上干粮水袋,将那份充满血与谜团的原始羊皮卷仔细贴身藏好,便一刻不停地策马冲出州衙,向着汴京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展昭离开后的第二天夜里,河南道州衙大牢内,发生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蹊跷事件!
原本重兵看守、关押着五十六名与此案有重大干系、留待进一步深挖审讯的犯人的牢区,一夜之间,竟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死寂之地!
次日清晨,换班的狱卒惊恐地发现,牢区内所有犯人,全部七窍流血,面色青黑,僵死在各自的牢房之中!无一幸免!
不仅如此,就连前一天晚上负责值守这一区域的四名狱卒、负责做饭的厨娘、以及两名负责送饭的杂役,共计七人,也全都以同样的中毒症状,倒毙在岗位或休息处!
五十六名重犯,七名值守人员,整整六十三条人命,在一夜之间,被集体毒杀!
消息传来,包大人勃然变色,立刻带人赶到现场。经过仵作初步勘验,所有人皆是中了一种极为猛烈、发作极快的剧毒而亡。死亡时间大致集中在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
“查!给本府彻查!”包大人怒不可遏,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然而,调查结果却令人心惊且绝望:前一天送来的食材、水源,经银针反复测试,均无毒。厨房里剩余的、未来得及分发出去的饭菜中,却均被验出含有那种剧毒!毒药是在饭菜煮熟分发前,才被混入其中的!
但诡异的是,对所有能接触到饭菜的人员进行反复排查、刑讯,甚至动用了大刑,却没有任何发现。厨房内外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物潜入的痕迹,仿佛那剧毒是凭空出现,精准地投放在了食物之中。
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让整整六十三人同时毙命,断绝所有可能的口供线索…
这绝非寻常手段!
包大人站在阴森冰冷的牢房过道中,看着那一具具被抬出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次警告!一次灭口!
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完全在对方的监视和掌控之下!对方甚至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他重兵看守的州衙大牢内,做出如此惊天大案,而后又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竟然一直站在别人的刀尖之上,所有的调查、审讯、甚至皇帝的密旨金牌,都可能被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包大人就不由得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恐惧,而是滔天的怒火!
“好!好!好!”包大人连说三个好字,牙关紧咬,黝黑的脸庞上肌肉抽搐,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厉芒,“既然尔等如此肆无忌惮,视王法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那本府…便与尔等斗到底!看是尔等的刀快,还是本府的铡刀利!”
他猛地转身,黑袍在阴冷的风中猎猎作响。
“传令!将所有尸体妥善保存,继续给本府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鬼手给我揪出来!”
雷霆之怒,已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在这片被阴霾笼罩的土地上积聚着毁灭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