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博士宅的地下室,空气像是灌了铅。
工藤优作握着震动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未知号码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有希子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博士则屏住呼吸,脸色惨白地盯着那部手机,仿佛那是随时会炸开的炸弹。
优作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没有立刻说话。
听筒里先是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然后,一个年轻、平稳、甚至带着点慵懒笑意的男声响了起来,那声音优作并不陌生——在电视专访和某些资料里,他听过。
“晚上好,工藤先生。希望这个时间没有打扰到您和家人的……叙旧。”
是那个声音。高桥远介。
优作的心脏沉了一下,但声音依旧保持着令人惊讶的平静:“高桥侦探。深夜来电,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电话那头的远介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只是有件关于您家孩子的事情,觉得有必要跟您这位父亲好好沟通一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语调变得更加暧昧不清,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玩味,“毕竟,直接称呼‘工藤新一’君,好像有点不太准确了?或许,我应该叫他现在的名字——江户川柯南?您觉得呢,优作先生?”
“——!!!”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下室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工藤有希子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死死压抑住的抽气,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几乎要瘫软下去。
阿笠博士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工藤优作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镜片后的瞳孔急剧收缩,沉稳如山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是被最深的秘密被人用如此随意、如此笃定的口吻揭穿时,本能产生的巨大震动和寒意。
电话里,只有远介那低低的、带着明显戏谑意味的轻笑声在持续回响,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擦着他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笑了几声,远介才仿佛意犹未尽地继续说道:“听说工藤先生品味高雅,尤其喜欢品尝上好的红茶?正巧,我在未来视界事务所也存了一些不错的锡兰和祁门。茶已备好,水正将沸。”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郑重,一字一顿,发出不容拒绝的邀请:
“我在事务所,恭候大驾。”
“我想,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还有……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不太友好的朋友们的事情,我们确实需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看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优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妻子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在剧烈颤抖。
他强迫自己的声音不要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用尽可能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与疲惫的语气回应:“……高桥先生费心了。这孩子……这段时间,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令人困扰的变化和事情。让您见笑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艰难地接受这个现实,“我这就过去。有些事,确实需要当面谈谈。”
“那就太好了。”远介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哦,对了,还有个小问题。”他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点为难似的抱怨,但那份恶意几乎要透过话筒溢出来。
“这个孩子呢,对我个人的……感情生活,造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困扰。当父母的,总得立个规矩,想个解决的法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优作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是在拿小兰和新一(柯南)的关系做文章,也是赤裸裸的示威和羞辱。
他闭了闭眼,压下胸腔翻腾的怒火和焦虑,声音依旧平稳:“应该的。孩子的教育,我们做父母的责无旁贷。我们……见面详谈。”
“恭候光临。”
电话挂断。
死寂再次降临,但这次的死寂中充满了濒临爆炸的恐慌。
“优作!”有希子带着哭腔,死死抓住丈夫的胳膊,“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新一他……他会不会……”
“冷静,有希子。”优作转过身,双手用力按住妻子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听我说。我现在必须去。只有我去,事情才有转圜的余地。”
他转向面无人色的阿笠博士:“博士,有希子拜托你照顾。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然后,他看向妻子,语气凝重地交代后事一般:“有希子,你听着。就待在博士这里。如果我三天之内没有回来,或者彻底联系不上……”
他顿了顿,说出最坏的打算,“不要犹豫,立刻报警。同时,用我邮箱里那个加密的联络方式,联系美国那边的‘老朋友’。告诉他们:‘潘多拉之盒可能被外人触碰了,需要紧急介入和清理。’明白吗?”
有希子泪如雨下,拼命摇头,又用力点头,说不出完整的话。
优作不再耽搁,他最后拥抱了一下颤抖的妻子,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决绝,仿佛奔赴的不是一场谈判,而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可能更加凶险的战争。
引擎声响起,又迅速消失在米花町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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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视界事务所顶层。
这里不像侦探事务所,更像某个科技新贵的私人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室内光线柔和,智能感应的灯光随着人的移动自然调节亮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放松的香薰气息,以及一股醇厚馥郁的红茶香。
时任公明的全屋定制智能家居,还是不错的........
高桥远介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坐在一张宽大的根雕茶海后面。
茶海上紫砂壶嘴正吐出袅袅白汽,旁边精巧的电子炉显示着精准的水温。
他已经洗茶、温杯,动作娴熟优雅,像个沉浸此道多年的老茶客。
门禁系统发出轻柔的提示音。远介没有起身,只是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请进。”
自动门无声滑开。工藤优作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身考究的风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初,但细看能发现他眼底深处的一丝疲惫和紧绷。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整个房间——超薄的无边框显示屏在待机状态下呈现着水墨画,墙壁上看似装饰的线条可能是隐藏的音响或环境传感器,温度恒定得惊人,空气流动几乎感觉不到……
这已经不是“先进”能形容,更像是一个高度集成、充满掌控感的私人领域。这绝不是一个“卖鱼佬”能在几个月内靠运气和才华搭建起来的。优作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工藤先生,欢迎。请坐。”远介抬手示意对面的座位,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接待一位寻常的访客,“路上辛苦了。尝尝这茶,刚到的秋摘大吉岭,茶香应该正好。”
优作在对面坐下,姿态依旧从容,但全身的肌肉都处于微妙的戒备状态。他看了一眼面前那杯橙红透亮、香气扑鼻的茶汤,没有立刻去碰。
“高桥先生客气了。”优作开口,声音平稳,带着惯有的优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深夜打扰,实在抱歉。我家这孩子……这段时间,想必给高桥先生添了不少麻烦。”
窗外,长夜漫漫......大雪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