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
上午第一节课前的短暂喧闹时间,教室像一锅被好奇心煮沸的温水。
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在课桌和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儿童午餐盒里水果的甜香,以及孩子们特有的、无忧无虑的活力气息。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吉田步美像只欢快的小鸟,从前排扭过身子,眼睛亮晶晶地对着后座的圆谷光彦和小岛元太宣布,“从今天起,我们班又要来一个转学生了!”
“诶——真的吗?!”小岛元太立刻来了精神,手里的面包都忘了咬,圆脸上写满兴奋。
圆谷光彦则推了推眼镜,露出思索的神情:“从柯南转来之后,我们班就一直没有新同学了呢。不知道这次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步美双手捧着脸,已经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希望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们可以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吃便当!”
“不不不,”光彦一本正经地纠正,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试图显得成熟的认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性格好不好,能不能合得来,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他显然还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新同学,造成何等的........“降维打击”
柯南(江户川柯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对孩子们的讨论显得兴致缺缺。
他的心思还沉浸在对高桥远介种种行为模式的分析,以及那份始终挥之不去的挫败感和警惕之中。
转学生?不过是又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罢了。
就在这时——
“咔嚓。”
教室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拉开。
所有的喧闹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按下了暂停键。
一道纤细的身影,安静地出现在门口。
阳光从她身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给她茶色的短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她看起来很小,甚至比步美还要显得纤细一些。
肌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五官精致得像橱窗里摆放的瓷器娃娃。
然而,那双微微抬起的、灰蓝色的大眼睛里,却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或初来乍到的怯懦好奇。
那里面是一片沉静的湖,水面无波,深处却仿佛沉淀着远超这个年龄的、某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清冷。
她的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没有笑容,也没有紧张,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点审视意味地,扫了一眼瞬间安静的教室。
那是一种……破碎感与清冷感交织的奇妙氛围。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佛自带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孩童世界的喧闹与热烈温柔地、却不容置疑地隔绝在外。
像一朵在寂静角落里悄然生长的、带着露水的蓝色小花,美丽,却散发着“请勿靠近”的微凉气息。
短暂的寂静之后——
“是女生啊!!”
“好棒哦——!!!”
至少十几个小同学,包括步美、光彦和元太在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用充满惊喜的童音喊出了那句经典的感叹:“卡——哇——伊——!!!!”
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男孩们为班级男女比例改善【以及新同学确实很可爱】而兴奋,女孩们则为多了一个潜在的玩伴【而且看起来很特别】而开心。
只有柯南,在最初的随意一瞥后,目光倏地定格在了那个新来的女孩脸上。
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表,而是因为……那种眼神。那种绝非普通一年级生会有的、过于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漠审视的眼神。
他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班主任老师微笑着将女孩引到讲台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工整的汉字。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老师拍了拍手,待到教室里的骚动稍微平息,才介绍道,“这位就是从今天开始,要和大家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的新同学——**灰原哀**。”
老师转向灰原,语气温和:“灰原同学,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灰原哀——宫野志保——的目光再次平淡地扫过台下几十双好奇、热情的眼睛。
她没有像大多数转学生那样羞涩或兴奋地大声说“我叫xx,请多关照”,只是用清晰但没什么起伏的音调,简单地吐出几个字:“灰原哀。请多指教。”
说完,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完成了“自我介绍”。
老师似乎也习惯了不同性格的孩子,没有勉强,笑着打圆场:“希望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哦~”
“嗨——!”孩子们齐声响应,热情不减。
接下来是安排座位。
老师正看着座位表,打算将灰原安排在一个空位上。小岛元太已经迫不及待地半站起来,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热情招呼:“这里!这里有空位哦!”
然而,灰原哀的目光却直接越过了元太,落在了教室靠窗倒数第二排的那个位置——那个着名的、属于某个戴眼镜小男孩的座位旁边,恰好有一个空位。
她没有等老师指示,甚至没有多看元太一眼,径直迈开步子,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步伐平稳地走了过去。
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嗒、嗒”声,在突然又变得有些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那个空位旁,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她本来就该坐在这里。
她的同桌——江户川柯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个几乎贴着自己坐下、气场却冷得仿佛自带小型制冷机的新同学。
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极其清淡的、有点像消毒水又混合了点奇特草药的味道?
总之,绝不是普通小孩子会有的糖果或牛奶香气。
灰原哀似乎完全没有“初来乍到要跟同桌搞好关系”的自觉。
她坐得笔直,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文具,一一摆好,目光直视前方黑板,完全将旁边的柯南当成了空气。
柯南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一种极其不对劲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开始在他神经末梢窜动。
——————
放学铃声响起,孩子们如同出笼的小鸟,欢快地涌出教室。
灰原哀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几乎是铃声刚落,她就背起了书包,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室外走去。步伐不算快,但目标明确,透着一股不想与任何人同行的疏离感。
“灰原同学!等等我们!”吉田步美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光彦和元太,拽上还在若有所思的柯南,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几个孩子在走廊上追上了那个独自前行的纤细背影。
“灰原同学!”步美跑到灰原身边,仰起小脸,笑容灿烂,发出热情的邀请,“我们一起回去吧?你家住在哪个方向呀?”
灰原哀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头,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了步美一眼。那一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既无厌恶也无欢迎,只有纯粹的、平静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然后,她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
步美被那一眼看得愣了一下,但热情很快压过了那丝微妙的怪异感,她又急忙追上去,跟在灰原身边。
“喂!不要理她了啦!”落在后面的小岛元太鼓起腮帮子,一脸不爽,“真是的,摆什么架子嘛….....”他抱着胳膊,死鱼眼。
光彦则试图用更“理性”的方式打开局面。
他小跑几步,与灰原并行,用自认为礼貌且得体的语气问道:“那个,灰原同学,请问你家住在哪里呢?是刚刚搬来米花町的吗?如果顺路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走哦,人多也安全些。”
步美也连忙点头附和,笑容依旧甜美:“对呀对呀!不用客气的,我们几个可以送你回家哦!”
灰原哀的脚步,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然后,她没有看光彦,也没有看步美,目光平视着前方校园的林荫道,用那种依旧平淡、却足够让身后某个小侦探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清晰地说道:“米花一丁目。”
她顿了顿,补充了那个让所有知情者都会心中一凛的地址:“未来视界——侦探事务所。”
“那里,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