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洞府外,那阵催命般的敲门声总算消停了。
云晚晚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方才那句冒名顶替的回应,几乎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
羞耻、恐惧、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君无尘站在不远处,金色的眼眸沉静地注视着她。
他没有说话,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依然笼罩着整个空间。
他同样心绪不宁,刚刚那句脱口而出的“甚是满意”,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和惊愕。
那几乎是一种本能的维护,一种不愿让任何人窥探这桩荒唐之事的占有欲。
就在这短暂而诡异的平静中,云晚晚胸口处,那枚师姐妹二人特有的同心玉佩,忽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嗡……”
微弱的灵光闪烁,柔和却急切。
云晚晚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师姐在联系她!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惊慌地抬头看向君无尘,那双小鹿般的眼眸里满是哀求。
不要,不要让仙尊发现!
可已经晚了。
君无尘何等实力,三界魁首,一点小小的灵力波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他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抹灵光,以及她那根本藏不住的慌乱。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不等云晚晚做出任何反应,那枚同心玉佩已经亮到了极致。一道清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女子声线,直接从玉佩中传了出来,清晰地回荡在整个洞府之内。
“晚晚,你怎么样?”
是师姐云清寒!
这道问询穿透了玉佩的禁制,直接显化于外,可见其主人心中的焦急与担忧。
云晚晚的身体彻底僵住,血液都凉了半截。完了,师姐……师姐怎么会直接传音过来?还被他听见了!
君无尘的面部线条瞬间绷紧。
这个女声,清冽如寒冰,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锋锐剑意。毫
无疑问,这正是他名义上的新娘,云清寒。
“我……我没事,师姐……”云晚晚几乎是凭着本能,颤抖着回答,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向君无尘求饶,希望他不要出声。
然而,云清寒何许人也?
她对自家师妹的了解深入骨髓。
这点微弱的、带着哭腔的颤音,怎么可能骗得过她。
“没事?”云清寒的声线陡然冷了八度,玉佩中透出的剑意几乎要凝为实质,“你哭了。他欺负你了?”
最后四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杀气,目标直指洞府内唯一的男性。
君无尘:“……”
这位九霄仙尊,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质问。
他能感觉到,那道剑意透过小小的玉佩,已经牢牢锁定了他。
这是一种警告,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云晚晚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摇头,哪怕她知道师姐根本看不见。“没有没有!师姐你别误会!仙尊……仙尊他没有欺负我!”
她越是辩解,听在云清寒耳中就越是心疼和愤怒。
在她看来,这分明是自家小白兔被大灰狼吓坏了之后的言不由衷。
玉佩那头的云清寒沉默了片刻。
再开口时,她竟是直接换了对话对象,清冷的话语直接对上了君无尘!
“君无尘,给我等着!照顾好我师妹。”
这不再是询问,而是一句不容置喙的命令。
一个剑修,对着三界至尊下达了命令。
君无尘那颗刚刚裂开的道心,仿佛被这句霸道的话又狠狠敲了一下。
数千年来,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腔调与他说话。便是他弟魔尊夜阑,在他面前也只是叛逆叫嚣,绝不敢如此直接地命令他。
他英俊的脸庞上,那万年不变的冰霜似乎有了一丝裂痕,正想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他回应,另一个玩世不恭,又带着几分虚弱和憋屈的男子嗓音,紧接着从玉佩的背景音里传了出来,同样清晰可辨。
“我就说嘛,你别担心!你师妹肯定好好的!就我哥那假正经的木头性子,送上门的肉他都未必敢吃,你妹妹现在肯定还是完璧之身,毫发无伤呢!”
是夜阑!
这话一出,洞府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君无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转青,又从青转黑,最后变得五彩斑斓。
木头性子?
不敢吃肉?
完璧之身?
这三个评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这位仙尊的脸上。
尤其是在他刚刚“吃完肉”的当下,这简直是极致的讽刺!那刚裂开的道心,瞬间被这股羞愤之火烧得“滋滋”作响,裂痕边缘都开始泛红。
他堂堂九霄仙尊,竟然被亲弟弟当面如此嘲讽!
而一旁的云晚晚,在听清夜阑的话后,原本苍白的小脸“轰”的一下,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叫……完璧之身?什么叫……毫发无伤?
魔尊殿下,你怕是对你亲哥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羞耻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想起昨夜的荒唐,想起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迹,再对比夜阑那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觉得无地自容。
玉佩那头,夜阑的话音刚落,似乎就被云清寒一道冰冷的眼风给扫了回去,立刻没了声息。
云清寒没再多言,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我即刻到”,便单方面切断了传讯。
同心玉佩的光芒,缓缓黯淡下去。
洞府内,再次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是这一次,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更加尴尬。
君无尘站在原地,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他能想象得到,此刻的九霄仙宫之外,一道流光正急速划破天际而来。他的“新娘”,正带着满腔的杀意,前来“捉奸”。
而他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弟,肯定也在后面煽风点火。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看向角落里那个已经快把自己埋进臂弯里的小姑娘,她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
君无尘第一次感到,自己数千年修炼出的冷静与从容,正在一寸寸土崩瓦解。
他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