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破界弩光柱撕裂黄昏,把辰辉谷外的天空照得惨白。光柱带着焚毁一切的灼热,掠过之处,空气被烤得滋滋作响,空间扭曲成波纹状,发出指甲刮过琉璃的刺耳哀鸣——这是专为破阵而生的杀器,直指谷口那层早已布满裂痕的守护光罩。
谷内,木黎须发倒竖,枯瘦的手死死按在阵眼玉石上,周身灵气疯了似的往里灌。他身后的阵法师们个个面如金纸,嘴角挂着血痕,却没人敢停手——光罩每一次明灭,都像在叩响死亡的门。可人力终究拗不过天威,看着越来越近的光柱,绝望像潮水般漫过每个人的心头:这一次,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就在光柱离光罩只剩丈许距离时,轩辕中军上空的空间突然像被揉皱的纸,猛地塌陷、旋转!两道身影裹着狂暴的能量撞出来,一道是暗金战气缠银白空间涟漪,像柄烧红的断刃;一道是翠色生机摇摇欲坠,却硬撑着不肯熄灭——是相柳和望舒!他们竟以残躯为盾,硬生生挡在了破界弩与辰辉谷之间!
“军师!望舒姑娘!”
谷内外的惊呼同时炸开,狂喜与恐惧拧在一起,比战场的厮杀更让人揪心。
相柳双目赤红,眼尾裂出血痕,辰荣战魂的炽烈、空间本源的锐劲,甚至连寂灭战神那丝烙印都被强行引动!他像一头燃尽自己的困兽,将望舒渡来的最后生机凝在不屈剑尖,划出一道横亘天地的暗金屏障,迎向那十道毁灭光柱!
“轰——!”
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脚下的土地翻涌着裂纹,能量冲击波像海啸般四下席卷。中军附近的轩辕士兵像枯叶般被掀飞,有的直接在能量乱流中化为飞灰;皇甫圭的帅旗“咔嚓”折断,他本人被震得连连后退,金甲上的纹路都崩裂了,脸上那志在必得的冷笑,瞬间僵成了骇然。
暗金屏障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终究没能完全挡住十弩齐射。可它硬生生将大半能量导去了天际与大地,残余的冲击力撞在光罩上时,虽让裂痕又扩了几分,却没彻底破碎——光罩晃了晃,竟撑住了这必杀一击!
而相柳,像断线的风筝般从高空坠落,鲜血从口鼻、毛孔里涌出来,染透了玄袍。不屈剑脱手飞出,插在焦土中嗡嗡作响,像是在悲鸣。强行瞬移加硬撼破界弩,早已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经脉寸断,神魂震荡,意识迅速沉入黑暗。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望舒苍白却带笑的脸,还有她不顾一切扑过来的身影。
“望……舒……”他嘴唇翕动,没发出半点声音,彻底晕死过去。
“军师——!”石坚目眦欲裂,率辰风骑像疯虎般冲过去,斧刃劈开挡路的轩辕士兵,血花溅了满脸。敖擎化出百丈龙身,龙息狂喷,扫清前方阻碍,巨大的龙瞳里满是焦灼。
望舒抢先接住相柳,指尖刚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他体内的生机弱得像风中残烛。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死死咬着牙,将最后一丝建木本源渡进他心脉,转头对冲过来的石坚嘶声道:“快!带他回谷!找青沅前辈!一定要救他!”
石坚虎目含泪,一把背起相柳,辰风骑结成人墙,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往谷口冲去。敖擎盘旋在半空,龙威震慑得轩辕前锋不敢上前,为他们保驾护航。
望舒强撑着站起身,后背的伤口撕裂般疼,眼前阵阵发黑。可她不能倒——此刻她是辰辉谷唯一的主心骨。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腥甜,目光扫过重新集结的轩辕大军,清越的声音带着决绝,传遍战场:“皇甫圭!你勾结邪魔,荼毒生灵!今日要么玉石俱焚,要么滚出辰辉谷!木黎前辈——!燃焚星阵!谷在人在,谷亡人亡!”
焚星阵,是辰辉谷同归于尽的底牌,一旦引爆地脉灵核,方圆百里都会化为焦土。这声呐喊,是绝望,更是死战到底的宣言!
轩辕军阵瞬间骚动起来,士兵们面面相觑,眼里满是惧色。皇甫圭脸色铁青,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决绝!更让他忌惮的,是相柳那搏命一击展现的恐怖实力,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手?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异变再生!
原本因锚点被毁而沉寂的虚无之影,竟被这场惊天动地的碰撞刺激得活跃起来!天空中的黄昏景象开始扭曲、褪色,大片区域变得灰暗模糊,像蒙了一层厚重的灰布。一种比破界弩更让人胆寒的气息漫开来——那是源自存在根基的“抹除”感,冰冷、空洞,仿佛能把人从天地间彻底抹去。
“那……那是什么?”前排的轩辕士兵突然僵住,手中的刀哐当落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像是魂魄被抽走。
“是虚无之影!它出来了!”知晓内情的轩辕将领骇然失色,声音都在发抖。他们本想利用这股力量,却没料到它会在此刻毫无征兆地显现!
皇甫圭脸色剧变,后背沁出冷汗。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掌控!继续强攻,很可能引来这恐怖存在的无差别攻击——到时候,别说拿下辰辉谷,他的十万大军都得陪葬!
战场形势诡异逆转。辰辉谷趁机喘息,木黎立刻指挥阵法师修复光罩,救治伤员;石坚已经将相柳送入谷中,青沅正耗尽灵气施救。望舒靠着敖擎的龙躯勉强站立,目光死死盯着轩辕大军和天空中那道越来越清晰的巨大阴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皇甫圭陷入两难。退兵?功亏一篑,王庭那边没法交代;进兵?风险太大,虚无之影的恐怖远超他的想象。更何况,辰辉谷虽重创,却依旧有一战之力,硬拼只会两败俱伤。
就在这时,身旁那位始终笼罩在阴影中的谋士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时机已变。影子因锚点被毁而躁动,此刻绝非硬碰之时。不如暂退,坐山观虎斗。辰辉谷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不足为惧。等影子与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再坐收渔利。况且……王庭里的几位,怕是也等不及要见您了。”
皇甫圭眼神闪烁,指尖攥得发白。他瞥了一眼天空中渐渐凝聚的阴影,又看了看阵前那个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脊背的翠色身影,最终咬了咬牙,做出决断。
“传令!收兵!”他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辰辉谷,本王暂且饶你们一次!待扫清内患,必来取尔等项上人头!”
呜咽的号角声响起,轩辕大军如同潮水般缓缓后撤,虽井然有序,却难掩慌乱。天空中的灰暗阴影也随之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和死里逃生的辰辉谷。
(合)
望着退去的轩辕大军,辰辉谷内外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痛哭与呐喊。将士们瘫倒在地,有的抱着战友的尸体流泪,有的直接昏了过去——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到了极限。
望舒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软软向后倒去,被及时赶来的木黎扶住。
“望舒姑娘!我们……守住了!”木黎老泪纵横,声音都在发颤。
望舒艰难地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目光急切地望向谷内:“军师……他怎么样了?”
“青沅正在全力救治,性命应无大碍,但伤势极重,怕是要躺很久……”木黎的声音低沉下来。
望舒点了点头,泪水无声滑落,是庆幸,是后怕,更是无尽的疲惫。她抬头望向残阳如血的天空,心中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忧虑。皇甫圭不是败退,只是暂避;虚无之影的显现,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这一战,他们守住了家园,却付出了惨痛代价。相柳重伤昏迷,联盟元气大伤,而真正的敌人,依旧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
残阳下,辰辉谷像一个浴血的巨人,虽屹立不倒,却已伤痕累累。望舒摸了摸胸口发烫的同心符,那里连着相柳微弱的气息。她擦掉泪水,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再难的路,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
深渊已现回响,唯有同心,方能寻得彼岸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