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道手臂粗细的鎏金圣火光束,不再是简单的光芒。
而是带着原始火种的绝对威严,如同具备生命的熔金瀑布,以赫斯提亚为中心,以一种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光束拥有着秩序的绝对威严与精准的慈悲,它们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法则之鞭,完美地避开了沉睡中的众神。
交织成一个巨大、无懈可击、流淌着金色光液的囚笼,将尖叫中的忒弥斯严密而庄重地笼罩在内。
鎏金色光束触及忒弥斯污秽之躯的那一刹那,她那凄厉、刺耳的尖叫声瞬间被至高法则所封,戛然而止。
那声音如同一个被骤然剪断、扭曲且痛苦的音符,回荡在寂静的众神殿中,继而消散。
覆盖在她身上那污秽、蠕动着的黑色纹路,如同被亿万道初阳照射的毒蛇般,发出“嗞啦——”的刺耳嘶鸣与恶臭。
在圣火的高温与纯净中迅速蒸发、消融,最终露出了她苍白如雪,但光滑细腻的原始皮肤。
与此同时,周围的扭曲异象也开始了剧烈的瓦解与重塑:
那道破碎的【自然秩序时钟虚影】,其上涌动的黑红能量波在圣火光束下迅速、惊恐地退缩,如同黑暗被驱赶回原点。
缠绕着时钟的铁荆棘与锁链如同被纯净高温熔化的凡铁,开始扭曲、变软,最终化为一捧灰烬,无声消散。
时钟的指针不再抽搐,表盘重新焕发出温暖、厚重的土黄色光泽。
其内的齿轮发出了规律、平稳、如同宇宙心跳般的“咔哒”声,爆发出璀璨如星辰的微光,庄严地回归了【自然】应有的宏大而稳定的韵律。
而那巨大的【正义天平虚影】则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涤与升华。
覆盖其上的腐蚀锈绿被鎏金色光芒瞬间剥离,露出了原始的、古朴的青铜色泽,其上铭刻的古老符文重新闪耀出正直的光芒。
悬挂在两端的滴血巨型眼球在圣火的净化下,黑血蒸发殆尽,眼球迅速缩小、凝固。
最终变成了一颗清澈、纯净的蓝宝石,在天平两端保持了完美的平衡与静止,放射出公正而冷酷的蓝光。
所有的异象和负面气息,都被圣火的纯粹秩序所吞噬,只剩下和谐与宁静。
当两大虚影彻底恢复正常、并开始散发出稳定的、温和的法则光辉后。
它们庄重而宁静地围绕着被夜母握住神格的忒弥斯,发出了规律的嗡鸣,如同对这场净化的无声赞颂。
赫斯提亚那凝固着金色火焰的圣火之瞳中,怜悯更甚。
她知道,这具躯壳上的污秽已除,剩下的就是夜母对核心神格的剥离与重塑,这是原始神之间的终极外科手术,不容一丝差错。
随着圣火的光芒直接穿透忒弥斯的身体,直达她胸口处倪克斯正在剥离的神格结晶。
倪克斯的夜色阴影与赫斯提亚的鎏金圣火在忒弥斯体内形成了完美的平衡与协作:
圣火如同一面无暇的、能映照万物的镜子,将附着在神格结晶周围的“阴暗神性”清晰地映照出来,使其无法遁形;
而倪克斯的夜色则借由圣火的光亮,精准地将那些粘稠、带着腐臭的污染物从【正义】与【律法】的神格上一丝不苟地剥离。
忒弥斯的尖叫声逐渐减弱,转为低弱而痛苦的呜咽,她身上的污秽纹路彻底消失,但她那苍蓝的瞳孔仍处于空洞与扭曲的边缘,等待着最后一块碎片的重置。
“大功告成。”倪克斯发出一声低沉、带着满足感的低语。
她的手猛地从忒弥斯体内抽出,手中握着一团仍在扭曲挣扎的、浓稠如墨的黑色烟雾,散发着腐败的酸臭与至深的怨恨,那是纯粹的负面神性。
在烟雾被抽离的瞬间,赫斯提亚的圣火光芒随之收敛、内敛,化为温和的余晖。
忒弥斯的身体软软地倒下时,被圣火轻柔地承接住,没有一丝声响。
她那曾经扭曲、狰狞的表情,在圣火的余温中,终于回归了平静与安详,仿佛挣脱了万年的重负。
倪克斯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烟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那笑意在夜色中深不可测。
接着,她那深邃如夜空、带着古老法则的声音再次在赫斯提亚耳边响起:“你做得很好,孩子。但记住,在法则的对立面,光明的子嗣,永远是阴影最好的食粮。”
赫斯提亚鎏金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明悟,这句话冰冷而残酷,却蕴含着宇宙的真理。
“夜母,你打算如何处置?”赫斯提亚从容不迫地紧盯着夜母手里的黑色烟雾,声音带着警惕和深深的疑惑,她对这团极致的怨念充满不安。
“这里面蕴含着某些特殊的法则残片,恰好可以被我孕育成我的孩子,完善世界的同时,也可以让冥界更好。”倪克斯黑瞳里透着幽深、戏谑的笑意,面纱下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轻笑一声。
她的笑声带着低沉、宁静、空灵,却带有深不可测的古老力量与神秘感,仿佛是宇宙初开的低语。
话语一转,倪克斯用意味深长到能洞穿时空的视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赫斯提亚,轻声轻语:“赫斯提亚,你体内正在孕育着强大又难以想象的孩子,甚至你改变了他的命运。”
夜母的声音既不刺耳,也不柔和,而是如夜本身那样,深邃、包容、不可捉摸,却掷地有声,直击赫斯提亚的灵魂深处。
话音一落,赫斯提亚眼眸里的圣火有些摇曳不定,甚至周围空气中悬浮起细小的、永不熄灭的金焰的光辉也忽弱忽强,仿佛被无形的寒潮侵袭。
这剧烈的波动,意味着她内心深处极度不平静。
接着,赫斯提亚低下眼帘,眼神里流露出复杂、挣扎的情绪,她本能地抬起如玉般洁白的手,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沉思良久。
久到周围的圣火金焰几乎恢复了平静,久到她内心深处已经进行了一场剧烈的风暴。
过了片刻,她目光如炬地看向倪克斯,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音,却仍保持着低沉与平和:“夜母,你如何察觉这一点的,我已经将其隐藏的很深了。”
也在这时,众神殿的上空,浮现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从涟漪中透着一股浓浓的空间神力,充斥着不可言喻的伟力,仿佛世界本身的基石被触动与共鸣。
倪克斯挑起眉毛,眼里流转着戏谑与洞察一切的光芒,平静地看着这一切,面纱下勾起笑意的弧度,“你不必紧张,我只是从命运的长河中察觉到你身上缠绕着新的命运线。”
她的声音如星辰划过天际的微声,神秘而遥远。
话音未落,夜母紧接着,慢条斯理地解释:“由此可见,你体内必然孕育着孩子,并且是从双源世界里,被你的【变数】所吸引。”
她的声音是一声几不可闻却直击灵魂的低语,一语道破天机,揭示着宇宙间的宏大联系。
“是啊,那么这孩子会被世界接受还是会被排斥?”赫斯提亚从夜母的话语间察觉不到恶意后,警惕的心缓缓放下,垂目低吟:“你们原始神对这孩子是什么态度?”众神殿的空间涟漪也随之消失了。
“原来如此,你是在担心这些啊?”
倪克斯黑瞳里流出愉悦,声音犹如午夜寒雾弥漫的湿冷气流声,柔声细语:“放心,世界必然会接受这个孩子,毕竟他与双源世界有所联系,那么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钥匙。”
“至于我跟盖亚吗?只会冷眼旁观,除非他做出伤害世界或者背叛我们这边。”倪克斯轻声细语,如夜幕下的一位守护者,温柔而威严。
话毕,倪克斯的身影连同那团污秽的阴影,一同融入夜色,彻底消失在众神殿中,仿佛她从未出现过,来去无踪。
“赫斯提亚,你不用再特意压制这孩子的成长,可以放心的孕育,我也很期待他的诞生哦。”
夜母的余音缭绕在赫斯提亚的内心深处,久久让她无法平静,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平静的内心湖面。
随着夜母的离开,众神殿的光线也逐渐恢复,众神的意识也即将从永夜中慢慢地回归并苏醒。
在赫斯提亚流转着圣火的目光中,忒弥斯率先醒过来,她眨了眨眼,好似不可置信的样子,带着一丝迷茫。
接着,她脆弱地站起身来,眼中带着复杂又感激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看向赫斯提亚,声音如古老石柱在风中低语,“谢谢你,赫斯提亚。”
“不客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赫斯提亚将思索收起来,柔和地注视着忒弥斯,绵声细语:“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带有大地般的浑厚与温柔,轻声安抚孩童的絮语。
当听到赫斯提亚的话后,忒弥斯闭了闭眼,用浩瀚的神力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发现自己变得轻松又透彻,仿佛返璞归真一样,神格恢复了最初的纯粹。
随后,她好似下定决心了一样,猛地睁开了双眼,此时这双眼睛非常纯粹而明亮,只要心中有阴暗神性都无法逃脱她投下的目光。
她的蓝眸如同两团燃烧着理性的冰火,清澈但冷酷。
“赫斯提亚,我感悟到唯有保持绝对的理性和无情,才能真正意义上的贯穿我的本质和履行我的职责。”忒弥斯垂下眼帘,眼里带着明悟与坚决。
她的声音充斥着肃穆、理性、不带情绪,却蕴含着深刻的慈悲与对整体平衡的关怀。
“你打算做什么?其实,你可以重新开始,作为宙斯的妻子,完善律法和协助他……”赫斯提亚话还未说完,却被忒弥斯冷静地打断了。
她的嗓音低沉、清晰、平稳,带着一种不可动摇的权威与庄重感,既不尖锐,也不柔和,“【正义】是不能拥有私欲和弱点,甚至我感悟到了情爱会使我迷茫,权欲会再次让我深陷其中。”
停顿了片刻,忒弥斯眼里流转着正义的光辉,声音如真理本身那样,冷静、克制、直指本质,向整个众神殿庄严宣判道:“同时明白了,【正义】必须不偏不倚、不受外界干扰,只依据法律与事实做出裁决!”
当忒弥斯察觉到赫斯提亚还想继续劝慰时,她只是仅仅用平静而坚定的眼神,注视着赫斯提亚,好似在告诉她,自己的决心是犹如世界的基石一样,无法被撼动。
赫斯提亚金眸里倒映着真正的忒弥斯,如此的高不可攀又遥不可及,纯粹又美好,这样的她恐怕才是世界所期待的模样。
最终她用柔和的眼神,看向忒弥斯,莞然一笑:“既然如此,我支持你。毕竟我们真正的存在意义都是为了世界的秩序,从而诞生的。”
她的声音虽温和却隐含威仪,如同圣火不可玷污,也如忒弥斯一样充斥着神圣而坚定不移。
听到赫斯提亚的支持后,忒弥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接着,她抬起双手,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简陋而平平无奇的布条,郑重地将其蒙上了自己的双眼。
随着她蒙上双目的瞬间,也封印了她作为妻子和亲友的所有情感与私欲,只留下绝对的理性。
但是,这种冷酷无情中,唯有对女儿们最原始的母爱,如同地火般被压制而非熄灭。
这布条不是遮蔽,而是她对自身的永恒审判与誓言。
她言简意赅,直击核心:“从现在开始,【正义】只有公正无私并注重事实与律法,以及对所有一切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每一句话都如法则般精准,不冗长,但每一字都重若千钧。
在她说话间,忒弥斯头戴的冠冕愈发神圣,连她那蜜色金发竟散发着正义的光辉,月白长袍中金线绣就的橄榄枝与剑盾纹若隐若现,庄严而不失柔和。
语毕,她的左手持着青铜正义天秤,静悬于平衡,右手握着制裁的审判之剑,变得更加神圣和法理无情。
突然间,忒弥斯蒙着眼,转头看向赫斯提亚所在的方向,从容不迫地颔首,嘴角微微上扬的那种,带着释怀与解脱的微笑。
然后,她保持肃穆,仪态万方地走向万神殿大门,经过还未醒的兄弟姐妹们时,没有任何停顿;路过沉睡的宙斯时,没有丝毫留恋不舍。
只是当她走到紧闭着双眼的女儿们时,步伐变得缓慢。
这缓慢的一步,是她用尽所有的理性,也未能彻底斩断的,来自核心神性最深处的母爱残痕。
顿时间,忒弥斯低下头,长发也随之垂落,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脸色,变得模糊不清,可唯独有一样能感觉到,那就是作为母亲对孩子的爱与不舍。
不知过了多久,当众神殿逐渐出现了一片不解的呻吟和衣料摩擦的声响时。
她终究还是选择继续前进,向着她要走的正确的道路,不再回头与流连忘返。
忒弥斯停顿在时序女神的这一幕,被赫斯提亚深深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甚至久久无法忘怀。
她清楚地感觉到,在那片刻的沉寂里,忒弥斯封印了所有,唯独没有磨灭的,是母亲对孩子的爱。
这份爱,比任何法则都更古老,也更令神心碎。
也正因如此,赫斯提亚才用真挚而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忒弥斯的背影。
接着,她先轻轻提起裙摆的一端,身体缓慢下蹲,同时双手优雅地在身体两侧摆动,头部微微倾斜。
她行了一个神界最古老、最隆重的屈膝礼,这是对忒弥斯崇高的敬意:“忒弥斯女士,吾以虔诚之心向汝祈求:愿汝的天秤永远平衡。”
赫斯提亚的言语间少有锋芒,却充满恒久的价值与无声的权威。
话音刚落,忒弥斯的身影便在赫斯提亚的视线中消失了。
也在这刹那间,宙斯猛地从地上坐起身,蓝眸中带着残存的雷光和一丝对空白时间的愤怒;
德墨忒尔则惊呼一声,慌张地环顾四周,绿眸中充满了对刚刚那段“失忆”的恐慌与茫然。
所有苏醒的神只都带着同样的疑问和不适,窃窃私语声瞬间打破了神殿的宁静。
提坦看着倒在地上、却毫发无伤的兄弟姐妹,脸上写满了疑惑。
反而是赫斯提亚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们,忽然间她耳边响起忒弥斯余音袅袅的谏言,仿佛是刻在宇宙法则中的箴言:
“万物皆有其时,皆有其位。扰乱秩序者,终将被秩序所回应。”
“真正的正义,不是一时的怒火,而是长久的平衡。”
“吾并非为了惩罚而存在,而是为了维系——维系公平,维系和谐,维系宇宙与万物心之间的契约。”
“倾听法则,而非情绪。看见整体,而非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