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时空囚牢内,连绵不绝的犬吠声如同奔涌的潮水。
每一声都带着空间撕裂的尖锐,仿佛要将仍在坠落中的波塞冬彻底淹没。
这声音尖利、刺耳,像是无数把锉刀在虚空中摩擦,直击灵魂深处。
波塞冬的额头青筋暴起,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中涌动着滔天怒火。
紧攥着双拳,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闭嘴!吵死了!”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与时空犬的吠声在虚空中激烈碰撞,掀起一阵阵气浪。
这不像是单纯的咆哮,更像是一场意气之争,他誓要在这场声音的较量中,压倒那群令人生厌的恶犬。
他那张原本英俊的面庞,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活像一个被困在笼子里、急于证明自己的野兽。
“好吵啊啊!”德墨忒尔被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白皙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赫斯提亚,眉间满是疑惑,“波塞冬是不是不清醒?还是……缺了一根筋?”
赫斯提亚看着这场无谓的“口水战”,额头滑下三根黑线,那双原本平静如湖水的眼眸中,也难得地闪过一丝无奈。
她努力克制住想要嘲讽波塞冬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才镇定自若地解释道:“他讨厌狗,所以才会这样。”
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嫌弃。
一旁的哈迪斯闻言,挑了挑眉,抱着胸靠在石榴树干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的声音低沉而戏谑,如同醇厚的红酒,带着一种独有的冷淡与从容:“也许,他是真的能跟所有针对他的事物较真,并且必须得一较高下才能满足。”
他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微光。
德墨忒尔闻言,抬起白皙如玉的右手,遮住了因震惊而张成“o”形的嘴。
她眨了眨眼,那双美丽的杏眸中充满了迟疑:“真的假的?
什么都较真,这活得得多累啊!”
她觉得这简直是不可理喻,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还当真了啊?”
赫斯提亚看着德墨忒尔那夸张的反应,忍不住伸手扶额,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哈迪斯随口一说,你也信?
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成熟稳重了吗?还要学我变得优雅吗?”
德墨忒尔闻言一愣,这才惊觉自己一直努力维持的淡雅如菊的优雅形象,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荡然无存。
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心中暗叹:“都怪哈迪斯的出现,让我难以装下去了。”
她狠狠地瞪了哈迪斯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迁怒:“把你的气息收敛起来,我要将这里恢复生机,来欢迎波塞冬。”
哈迪斯对于德墨忒尔的迁怒感到无语,但还是乖乖收起所有气息,悄然远离了石榴树。
他本就是瘟疫之神,气息带着冰冷的死寂,德墨忒尔想要恢复生机,他的气息确实会成为阻碍。
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
赫斯提亚摇头失笑,随后眉头紧锁,望向波塞冬所在的虚空。
那里的时空涟漪越来越剧烈,足以说明时空犬即将抵达。
她在心里忍不住想:“这波塞冬难不成是傻了不成?
危险正在逼近,他还在那里咆哮,难道是打算用声音把敌人震死?”
想到这里,赫斯提亚便打算闪现过去。
然而,耳边响起了哈迪斯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赫斯提亚,你打算独自去吗?”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当然。”
赫斯提亚看向哈迪斯,神情郑重,“哈迪斯不要忘了,这里的一切都被克洛诺斯所封印。
特别是你们,一旦用尽体内所有神力,便无法通过吸收原力恢复,到时候你们就无法再抵挡来自时空的吞噬。”
她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你可以?”
哈迪斯听闻,并未反驳,因为他们确实每时每刻都在用神力抵御时空的吞噬。
但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赫斯提亚,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赫斯提亚没有再回应,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在哈迪斯眼前,她化作无数璀璨的火蝶,每一只都闪烁着耀眼的赤色光芒,向着虚空展翅飞翔。
这些火蝶仿佛拥有生命,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最终汇聚成一道火焰的河流,飞向波塞冬的方向。
“不用担心!”德墨忒尔发觉他的异样后,便舞态生风地来到哈迪斯身旁。
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如春风拂过田野,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赫斯提亚现在算是我们中最强的,已经晋升为强大神力了。
至于她为什么可以做到,这必然是她的秘密,我们便不能随意猜疑,所以你可以去试试相信她。”她那双美丽的杏眸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话音刚落,察觉到哈迪斯被自己的话而惊讶并且若有所思的样子后,她便转身离开,脸上勾起一抹窃喜的笑容。
她在心底暗自得意:“哼,这下我做到了姐姐的样子了吧?”
等到站在石榴树前,德墨忒尔收敛情绪,在心底默念:“死穗生春。”
她抬起右手,掌心散发出柔和的青绿光芒,如同初生的嫩芽,指尖轻抚过死气沉沉的石榴树干。
裙角拂过树根时,耳朵上的麦穗坠饰突然渗出淡淡的金光,与石榴果实的暗红交缠,形成奇异的光晕。
德墨忒尔垂眸低诵,声音里裹挟着泥土的腥甜与果浆的涩意,充满怜悯与慈爱:“德墨忒尔之息,听我唤醒!
死气的石榴树,裂开你的骨缝!
血晶的果壳,坠落吧!
被死亡浸透的根系,我以播种者的体温,融化你骨髓里的霜;
以丰收者的叹息,撕裂你果壳里的永夜。”
话音未落,她掌心腾起的不再是青绿光雾,而是半透明的酒红色雾霭,如活物般缠绕住石榴树的躯体。
枝条突然簌簌抖动,几颗血晶般的果实“啪”地炸裂,深褐色的汁液溅在地面。
她继续吟诵,声音中充满了对生命的赞美:“看啊!
枯藤正攀着石榴枝抽芽,焦土里钻出带刺的新苗,连墓前的残碑都被果汁染软,刻着的‘亡者’二字,正渗出嫩绿的芽尖。
死亡不过是石榴树的一次休眠,而我,是剥开血晶、唤醒种子的,第一缕春阳。”
雾霭散尽,石榴树的枝条间赫然生出点点新芽。
她满意地嫣然一笑,那笑容如春花般绚烂,随后转身离开。
就在转过身的那一刻,那株死气沉沉的石榴树,瞬间绽放出满树洁白的花朵。
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她脚边,转眼又化作新抽的绿芽。
连时空之风里,都飘荡着未完全成熟的石榴甜腥,混杂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德墨忒尔,原来你不是哭包啊!这温馨的感觉,有点看不惯。”哈迪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自始至终都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忍不住地称赞。
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赞叹。
“你才是哭包!”德墨忒尔听着就来气,恼怒地反驳,然后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紧接着,她优雅地坐在绿意的草毯上,双腿微曲,双手放在腿上,身体放松,带着一丝担忧地望向时空犬所在的方向。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真切的焦虑。
“你是在担忧波塞冬,还是装模作样给我看,想让我觉得你是美好的姐姐?”
哈迪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眼神却像要洞穿她的伪装。
德墨忒尔竭力压制怒火,内心默念:“世界如此美好,我不能暴躁!优雅,我是最优雅的丰收女神!”可身体依然微微颤抖。
她故作镇定地梳理着麻花辫,语气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哈迪斯,你那张嘴就像你的本质一样讨厌,请闭嘴!”
哈迪斯抿了抿薄唇,漫不经心地笑了:“姐姐,你现在真是温和得令人惊讶。”
他的嘲讽像一根针,刺破了德墨忒尔的伪装。
德墨忒尔的手一顿,杏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抬头看向他:“因为你是弟弟,所以姐姐当然要原谅幼小无知的你,不是嘛~”
“呵呵,作为弟弟,我也该忍让岁数大的老妪的姐姐。”
哈迪斯的话语像醇厚的红酒,带着冷淡与从容,“毕竟你那泛滥的母爱,连我的亡魂都要被溺死了。”
听到“岁数大”和“老妪”这几个字眼,德墨忒尔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皱了裙子。
她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充满了恶意的挑衅。
随意地上下打量着哈迪斯,视线最终落在他双腿间,讥笑道:“比起老妪,你充斥着死气,那么那里肯定只是用来摆设。
毕竟你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连我身旁的植物都要枯萎了,中看不中用,对吗?”
哈迪斯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眼神所指。
他俊美的脸瞬间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正要反击时,虚空中传来巨大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着时空犬惊恐且绝望的哀嚎。
虚空不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被一道若隐若现的,扭曲的风暴将周围的时空犬撕裂。
一道阴影从中迅速坠落,周身缠绕着狂暴的海水旋涡,每一滴水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怒吼着、咆哮着。
那是波塞冬,他的身影不再是遥远的剪影,而是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直地朝着她们所在的岛屿坠落。
德墨忒尔的心脏猛地一缩,她顾不上理会哈迪斯,紧张地站起来,双手紧握在胸前,满脸忐忑不安地了望远方。
她的所有伪装都在这一刻被打破,露出了内心真实的担忧。
反而,哈迪斯则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心平气和地安慰:“那些狗肯定被波塞冬伤到了,而且赫斯提亚也要快到达了。”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听着这番话,德墨忒尔内心的不安慢慢被抚平,她暗想:“必然如此。”
想到这里,德墨忒尔难得淡然自若地说:“谢谢,但是我还是讨厌你。”
“彼此彼此。”哈迪斯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温柔,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他望着天空中那个裹挟着狂风与怒海的身影,自言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希望未来,我们还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