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世界的天、地、水、火、时序、生命、野兽全部高阶法则如巨型齿轮般精准咬合,世界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稳定与永恒的平衡。
女神们纷纷从各自的创世坐标收回神性。
那场面,如同浩瀚星海的潮水,七色法则之光从宇宙边缘逆流而上,汇聚成一条条横跨天际的光之洪流,最终在盖亚大地一处温暖、充斥着炉火核心光芒的平原之上沉淀。
这里,已是完美法则与原始生命交织的神性伊甸园。
赫斯提亚静静伫立,她周身散发着稳定如山、平和如镜的炉火光芒。
她将那团承载着双源世界精华的【神之淤泥】悬浮在众神面前。
这淤泥,在阿舒尔宇宙神格的微缩倒影、倪克斯黑夜基底的深沉稳定和赫斯提亚空间恒定作用下,不再是原本的泥土。
此时,它闪烁着微弱而坚韧的七彩微光,每粒尘埃都像一颗微小的星辰,已然准备好承受最高阶的文明法则。
“世界已备,只差承载文明与希望的容器。”赫斯提亚声线平稳,却带着对新生的热切期盼和母性温柔。
她鎏金的眼眸里,跃动着千万年未见的活力。
“可要怎么创造人类呢?”阿芙洛狄忒琥珀的眼瞳闪过一丝惑人的好奇。
她玉手轻抬,指尖勾勒出一道令人窒息的美丽弧线,慵懒地梳理着垂落的长发,低语间带着对未知事物的天然撩拨。
“这件事,”赫拉的紫眸精光一闪,她语气带着理直气壮的权威,目光如炬地投向提坦女神们:“你们提坦应该更有经验吧?毕竟,你们不是创造出黄金人类了吗?”
此言一出,场面的气氛陡然紧绷。
赫斯提亚和阿芙洛狄忒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如两道炙热的光线,直射提坦女神们。
忒亚被这股沉重而前所未有的压力笼罩,她光辉四射的娇躯仿佛也黯淡了一瞬,带着羞愧和不安,低声细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啊这……啊这……我当时没有参与,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光辉法则的铸造上,我觉得福柏她们会知道!”
福柏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息万变。
她仓皇地垂下眼帘,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声音压得极低:“忒亚可能记忆有误,我那时正忙着探寻命运的轨迹,反而是忒弥斯她们必然参与!”
“等等!”忒弥斯那被蒙着眼睛的脸,此刻仿佛也能让神感受到她面无表情的瞬间龟裂。
她封印的情绪瞬间流露出来,露出局促不安,惊呼道:“我当时也不在场!我是听谟涅摩叙涅告诉我的!她记录了一切,她最清楚这一点!”
谟涅摩叙涅从容不迫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
她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地把玩着垂落在胸前的紫色长发,轻声道:“我是通过记忆长河看到的,可光看也无法理解伊阿珀托斯如何操作。我记得……泰西斯在场!”
所有女神的目光,带着期待、审视和一丝兴奋,齐刷刷投向一向温婉贤淑的泰西斯。
泰西斯看到这一幕,额角青筋暴起,几乎要压抑不住神力外泄。
她先向谟涅摩叙涅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一眼,带着海啸将至的警告。
随后,她强忍着忐忑,双手本能地紧握成拳,勾起一抹尴尬的弧度,无奈地解释:“我在场……可是……我的全部神性都投入了对俄刻阿诺斯的关切和沧海法则的稳定上,所以我也不知道伊阿珀托斯究竟如何完成塑形。”
空气凝固,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被夜母的黑夜彻底吞噬。
只有藤蔓摇曳的“沙沙”声,像一把缓慢而尖锐的锉刀,提醒着她们时间仍在流逝。
“罢了,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知过了多久,赫斯提亚的眼神里带着炉火般温暖的笑意,她唇角微勾,淡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研究一下,并尝试做一下吧!”
女神们彼此对视,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们齐齐颔首,眼中已燃起对创造的纯粹渴望。
转眼间,众神来到了忒弥斯故意遗落的一片原始过渡地带。
这里,是混沌与秩序交接的神经末梢。
草木以狂野而失控的姿态生长,百花以排山倒海之势竞相怒放,藤蔓如巨蟒的骨骼般自由攀爬,生命毫无保留地宣泄着自身存在的蛮荒圣歌。
天空在这里似乎更加高远而柔和,阳光从浓密的树冠缝隙间倾泻而下,化作千万道金绿色的、斜斜的、带着生命颗粒的光柱,照亮下方那片生机勃发的混沌绿海。
女神们端庄地坐在草地上,小心地整理着裙摆,避免神衣沾染尘世。
她们双腿优雅交叠,背部靠着古老法则凝成的树干,眼神中带着兴奋、闲适与对造物的神性专注。
赫斯提亚将那团【神之淤泥】分成了八份,每份都闪烁着七彩微光,像孩子分发珍贵的创世泥团。
赫斯提亚首先拿起一份泥土,她的动作沉静而专注,如在修补一道恒久燃烧的宇宙炉火,试图将自己对【家庭、社会、恒定】的法则注入其中。
她将泥人捏得方正、完美对称、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突出的棱角或情绪的缝隙。
炉火神力流转,泥人躯体内的原子结构被强制设定为永不衰变。
当她满意地将泥人放下时,泥人闪烁着炉火般温暖却毫无变化的光芒。
但它的形态是僵硬的、面部毫无表情、眼瞳如两颗凝固的琥珀。
它是一个完美的、永不改变的【静止的雕塑】,然而周围的藤蔓并未放过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野蛮生长,迅速将其半掩,仿佛混沌之海拒绝容纳这份极致的恒定。
赫斯提亚失望地轻叹,一缕炉火的微光在她指尖熄灭。
她鎏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对时间的敬畏,轻声道:“过于稳定,没有发展的动态。
它只能完美地存在于此刻,它将家园变成一座神圣的监狱,无法承受时间带来的新生与变革,无法承载文明的洪流与变迁。”
赫拉取过泥土,她的姿态高贵而充满仪式感,带着奥林匹斯主神对秩序的绝对要求。
她认为人类必须是权威和秩序的体现。
接着,她用一种掌控权杖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捏着,塑造成完美对称、带有天然王权威压的形象。
她甚至为泥人捏出了一枚微小的、象征【婚姻契约】的戒指,将天空的威严压入泥人的胸膛。
当她放手时,泥人爆发出金色的威严光芒,但其躯体过于巨大而沉重。
它的头部和躯干被夸张地放大,双腿却显得不成比例地纤细,仿佛一个【被权力压垮的仪式傀儡】,具备威严,却缺乏生育的柔韧和情感。
在它巨大的阴影下,一朵纤弱的、带着天然柔韧的花朵正迎着阳光摇曳,嘲讽着这仪式般的僵硬。
赫拉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只有主神才懂的权力重负。
她皱眉,自我检讨:“过于注重形式和威严。它拥有我赋予的威严之锁,却无法拥有凡人需要的轻盈之翼。
它的双腿无法支撑它走过四季的循环和世俗的重担,更无法承载,凡人对既定秩序的——微小反抗。”
阿芙洛狄忒的动作是轻盈而极具煽动性的,她的指尖仿佛带着绯红色的爱欲电流,她认为人类的本质是【爱欲与繁衍】。
她完全凭着美的本能和生命的渴望来塑造,将躯体捏得曲线玲珑、极致诱惑,全身都散发着强烈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爱意光芒。
随后,她用玉足轻轻摩挲泥人的表面,期望它拥有最强烈的交配驱动力。
然而,当泥人试图站立时,它通体晶莹、美丽绝伦,但却没有一丝骨架支撑,如同一个【没有理智支撑的、燃烧着欲望的软体生物】。
它只能以一种极致魅惑的姿态匍匐在地,绯红的光芒中充满了无助的蠕动,与周围万物宣泄的“蛮荒圣歌”格格不入,仅仅是软弱的叹息。
阿芙洛狄忒眼里带着一丝惋惜的叹息。
她慵懒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瘫软的泥人,仿佛在触摸一个破碎的梦,摇头自语:“拥有极强的生命渴望,却缺乏承载欲望的稳定骨骼。
美丽不能是它存在的唯一理由。它会被自身的爱欲彻底消融,成为永恒的囚徒,而非自由的爱者。”
福柏的动作清冷、带着几何的精确,仿佛她不是在捏泥人,而是在描绘一张【精确的命运运行图】,她试图将【预言与宿命】的法则注入。
她将泥人的四肢和关节捏得极其纤细、完美对称,以确保它能精确遵循时间规律的运动,并将泥人的双眼捏得巨大而空灵,用月华神力作为其瞳仁,期望它能看穿未来。
当她完成时,泥人身上散发着清冷的银蓝色月华。
它拥有完美的时序比例,但躯体过于脆弱,关节僵硬得如同上了锁链,它是一个【被宿命锁定的、无法自由行动的观测者】。
它僵硬地站在那里,而四周的藤蔓和草木却以一种完全失控的、违背几何规律的姿态向着光伸展,仿佛在嘲笑它被锁死的未来。
福柏眼底闪过一丝苦涩的月光,她轻叹:“过于注重时序的平衡,缺乏自由意志的变数。
它能预知所有的道路,但当命运被完全预定,那生命本身还有何意义? 它能看穿未来,却无法改变自己的下一刻。”
忒弥斯的动作肃穆且一丝不苟,带着绝对的理性与公正,只因她认为人类必须是秩序与正义的化身。
她用青铜天秤的边缘,精确地切割、校准泥人的每一块肌肉和骨骼,确保泥人的左右两边绝对对称、力量绝对平衡。
甚至,她还将自己的【秩序壁垒】作为泥人的皮肤。
泥人完成后,它散发着冷峻的金色光芒,是一个完美、无懈可击的【法则执行者】。
然而,它的面部表情如同青铜面具,缺乏所有情感的弹性。
在它脚下,原始过渡地带的土地却以一种不规则的、带着热情的姿态向上隆起,形成一个又一个随机的土丘,而它却冷漠地站立着,无法感知这片土地的任何喜怒哀乐。
忒弥斯冷静地点头,但语气带着一丝遗憾的颤动:“具备绝对的理性,但无法感受痛苦与喜悦。
我赋予了它分辨是非的尺度,却忘记了赋予它衡量价值的心。 无法承载多变与复杂的文明。它知道对错,却不知道慈悲。”
谟涅摩叙涅拿起泥土,她的动作缓慢而带着追溯历史的沉重感,她认为人类必须是【记忆与历史】的承载者。
她将原始记忆、神只的创世片段、宇宙的开端等海量信息,一股脑地塞入泥人的头部和躯干,希望人类能记住一切,成为活着的历史书。
泥人完成后,它散发着古老的、紫色的记忆之光,但它的躯体却无法承受巨大的信息量。
可它的头部开始不自然地肿胀,身躯迅速萎靡,神性微光从七窍崩裂而出,最终轰然崩塌,化为一滩【被记忆重压的、失去形体的淤泥】。
在那片生机勃发的混沌绿海,则在瞬间吸收了这团记忆的重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以一种遗忘的姿态,继续着它的当下。
谟涅摩叙涅抬起右手,用两根玉指捏着下巴,眼中充满了对记忆与遗忘的反思,叹息:“记忆是文明的基础,但过多的、未经筛选的记忆,反而是无法承受的负担。
它是活着的史书,却因此失去了活着的权利。原来,适当的遗忘,也是生命必须的法则。”
泰西斯拿起泥土,她的动作如同海潮般、充满流动与变幻,她自我感觉人类必须是【变化与无常】的体现。
她试图将泥人捏成一个不断变化形态的生命体,一会儿是鱼的剪影、一会儿是风暴的形状,甚至将原始沧海的神力注入,让其内部结构始终处于流动的重组状态。
泥人虽然被塑造完成,但它无法固定形态。
它全身流动着神性的水光,在试图站立的瞬间就融化成一滩【不断变化的、无法定义形体的活水】,无法承载任何稳定的精神和自我认知。
这滩水迅速被下方的“混沌绿海”所吸收同化,无法在陆地上留下任何痕迹或自我认知。
泰西斯蓝眸充斥着无奈,她苦涩一笑:“果然过于追求变化,反而无法锚定存在的本质。
它拥有永恒的流动,却没有认清自我的礁石。它是变化本身,而非变化的承载者。”
最后,忒亚看着她们的失败,眼中流转着创世源头的纯粹光芒,她毫不迟疑地拿起泥土,她自信满满地认为人类必须先是【最初视力】的载体。
她试图将泥人塑造成一个纯粹的光体,剥离掉一切物质和欲望,希望人类能够拥有最接近神只的、绝对的光辉和可见性。
泥人完成后,它散发着耀眼夺目的七彩光芒,躯体半透明,如同一个完美的几何光锥,如同一个【过于纯粹的、无法接触现实世界的灵体】。
它悬浮在草地上方,光芒耀眼却无温度,它无法触碰下方那千万道金绿色、带着生命颗粒的光柱,证明它无法真正融入这物质的、有重量的世界。
忒亚眼里流转着了然,她轻柔道:“过于接近光辉,便无法在物质世界中行走。
纯粹的光芒,无法折射出世间万物的七彩斑斓。 光辉必须有所依附,才能在黑暗中显现。”
随着女神们一一完成并失败,她们都有了各自深刻的领悟。
她们纷纷抬手,失败的原型在半空中崩塌,化为七彩微光,如同绚烂的创世烟火,重新投入【神之淤泥】的本体中。
淤泥吸收了所有神性法则单独存在的缺陷,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凝练。
此时,淤泥不再是单纯的泥土,它散发着一种静默的、却蕴含万物张力的微光。它仿佛学会了平衡,深沉如夜母的基底,却又隐隐跳动着炉火的恒定。
它带着一种对“不完美”的深刻理解,已然准备好承载一个既脆弱又坚韧、既理性又感性的新生命。
随后,她们兴奋而热烈地讨论起来,将所有的感悟——稳定之缺陷、威严之重负、欲望之柔弱、宿命之僵硬、理性之冰冷、记忆之重压、变化之无常、光辉之虚无,将其一一对应,并试图搭配起来。
突然间,她们的思路逐渐清晰,也对创造人类,有了完美的、和谐的结构。
这时,赫斯提亚鎏金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与变数的光辉,她勾起自信的弧度,从容不迫地轻笑:
“我们不能独自创造,而是要进行合作,将所有的法则和谐相融,这样才能真正意义上创造,我们想要的人类!”
这道声音不高亢、不锐利,而是低沉而平和,如同微风中缓缓摇曳的烛光,不刺眼,却始终明亮,拥有恒定的力量。
这也是奥林匹斯众神合作的最初契机。
一个承载着所有希望与矛盾的完美原型,即将在众神的合力下,打破神性桎梏,挣脱法则束缚,迎来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