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骸荒原的暗红,仿佛是由无数飞升者的鲜血浸染而成,亘古不变。郭宇如同一道灰色的影子,在嶙峋的怪石与深不见底的沟壑间快速穿梭。他收敛了所有气息,仅凭肉身力量赶路,尽量避免引动周围那暴烈仙灵之气的异常波动。
根据从那疤痕壮汉处得来的简陋地图,他朝着远离“化仙池”核心区域、相对偏僻的西北方向前行。那里据说有一片被称为“碎星谷”的复杂地貌,沟壑纵横,天然洞穴众多,环境更为恶劣,但也因此少有仙匪频繁活动,适合暂时藏身。
一路行来,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此地的残酷。偶尔能见到一些风化已久的白骨,依稀可辨人形,散落在荒原之上,无声地诉说着失败者的命运。空气中除了硫磺味,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他甚至远远瞥见了几场小规模的厮杀,都是为了争夺某些稀薄的资源点或是刚刚降临的“肥羊”,手段狠辣,毫无底线。
这是一个将“弱肉强食”演绎到极致的地方。
数日后,郭宇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碎星谷”边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更加破败、更加死寂的景象。巨大的岩石仿佛被无形巨力粉碎,散落得到处都是,形成无数天然的迷宫与裂隙。谷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灰色雾气,这雾气似乎对神识有轻微的腐蚀作用,让他的感知范围进一步缩小。
“此地环境虽恶,但正因如此,反而安全几分。”郭宇心中暗道,仔细挑选了一处位于峭壁中段、入口隐蔽、内部空间尚可的天然洞穴。
洞穴内部干燥,并无生灵痕迹。他先在入口处布下几个从仙匪储物袋中搜刮来的、品阶低劣的预警和隐匿阵盘,又亲自以混沌之力勾勒了几个更加隐秘的时空印记,这才稍微安心。
盘膝坐下,他首先检查起此次的收获。
五个储物袋空间都不大,里面杂七杂八堆放着一些东西:约莫两百多块下品仙晶(仙界的通用能量货币,蕴含的仙灵之气比外界游离的温和些许,但也有限),几瓶品质低劣的疗伤和回复丹药,一些记载着粗浅仙界功法和法术的玉简,以及那几件劣质仙兵。
对于普通刚飞升的修士而言,或许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对曾执掌星辰集团、拥有三元碎片的郭宇来说,堪称寒酸。唯一让他稍感兴趣的,是一枚从疤痕壮汉储物袋中找到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骸”字,似乎代表着某种身份或者信物,暂时不知用途。
他将仙晶和丹药分类收好,那些功法和仙兵则粗略扫过便弃之一旁,与他自身混沌之道相差太远,参考价值有限。
“当务之急,是适应此界环境,破解压制,恢复实力。”郭宇目光沉凝。
他再次内视自身。混沌金丹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光芒黯淡,如同蒙尘。初步重聚的混沌宝瓶虚影更是淡薄得几乎看不见。仙界法则的压制如同无形的枷锁,不仅限制了他的修为发挥,更让他吸收炼化仙灵之气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且过程痛苦。
“混沌之道,包容万物。此界仙灵之气虽暴烈排斥,但其本质亦是能量的一种。既不能强行对抗,那便……解析它,适应它,最终……同化它!”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不再试图像寻常修士那样,按照此界已知的功法路线去引导、炼化仙灵之气。而是彻底放开身心,将一缕极其细微的仙灵之气引入体内,不再强行约束,而是以混沌金丹为核心,以自身神识为刻刀,去细细感悟、分析这缕异种能量的构成、特性、以及其中蕴含的法则碎片。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凡人直接去品尝剧毒,试图理解其毒性成分。那暴烈的能量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甚至隐隐侵蚀他的神识。
但郭宇心志何其坚定,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忍受着痛苦,全力运转“万象归墟”道基,以混沌之意去模拟、去分解、去理解这股力量。
时间在寂静的洞穴中悄然流逝。
一天,两天……
起初,进展极其缓慢,甚至数次差点被那暴烈之气伤及经脉。但渐渐地,凭借着他远超同阶的强大神魂和对能量本质的深刻理解,他开始捕捉到这股仙灵之气中一些独特的“韵律”和“节点”。
他发现,这股能量之所以暴烈,并非其本身属性如此,而是其中混杂了大量未经梳理的、来自这片“万骸荒原”特有的死寂、怨憎、荒芜的负面法则碎片!就如同未经净化的污水,充满了杂质和毒素。
而正常的飞升者,在安全的“化仙池”中,会由接引仙使引导,或者依靠化仙池本身的力量,过滤掉这些负面碎片,只吸收精纯平和的仙灵之气完成转化。但他们这些被抛弃者,直接暴露在荒原上,吸收的便是这充满“杂质”的毒气!
“原来如此……”郭宇心中明悟,“所谓的压制,一方面是仙界本身更高层次的法则对下界修士的天然排斥,另一方面,便是这无处不在的负面法则碎片对身体和神魂的侵蚀与干扰!”
找到了根源,便有了解决的方向。
他尝试引导混沌之力,不再去硬碰硬地炼化整个仙灵之气,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筛网,先去捕捉、剥离那些负面法则碎片!
这个过程依旧艰难,但对混沌之力的消耗却小了很多。混沌之力包容的特性在此刻展现优势,它并不与那些负面碎片直接冲突,而是如同温和的溶剂,将其缓缓地包裹、分解、转化为最基础的无属性能量,虽然效率不高,却胜在安全。
当一缕仙灵之气中的负面碎片被初步剥离后,剩下那部分精纯的能量,虽然依旧带着仙界的排斥特性,但已不再那么暴烈,吸收炼化的难度大大降低!
有效!
郭宇精神一振,看到了希望。他立刻沉下心来,开始周而复始地进行这个过程:引气入体 -> 混沌分解负面碎片 -> 炼化精纯仙灵之气。
随着一丝丝精纯的仙灵之气被混沌金丹吸收,那黯淡的金丹仿佛久旱逢甘霖,开始微微亮起,旋转速度也加快了一丝。虽然相对于他庞大的根基而言,这点补充微不足道,但确确实实是在恢复!
更重要的是,通过不断解析、剥离负面碎片,他对仙界这种特殊能量环境的适应力在缓慢提升,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制感,似乎也减轻了一分。
他知道,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但只要有方向,有进展,便有了在这残酷仙界立足的根本!
除了修炼,他也在不断研究那枚黑色“骸”字令牌,并翻阅那些粗浅的仙界玉简,恶补关于罗睺仙域、万骸荒原、以及各方势力的基本信息,尤其是那个十年一度的“升仙阁”收取贡品之事。
转眼间,郭宇在这碎星谷洞穴中,已潜修了近月。
这一日,他正沉浸在修炼中,忽然眉头微动,睁开了双眼。他布置在洞口的一个预警阵盘,传来了极其微弱的波动。
有人靠近!而且,似乎……不止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