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带着哭腔喃喃。
所有目光,最终都落在了瘫坐在角落沙发里、面如金纸的邹临渊身上。
可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按在胸口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显然已到了极限。
短暂的、因他先前强势出手而带来的安全感,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
一种新的、更原始的恐慌开始蔓延——如果连他都倒下了,我们怎么办?
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声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绝望。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心跳的擂鼓声,敲打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我们不能……
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体育委员赵强猛地站起身,他体格魁梧,此刻却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焦躁野兽。
来回踱步,目光不时扫向那些纹丝不动的门窗。
“得想办法!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他的躁动感染了一部分人,几个男生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不甘。
“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
一个女生尖声反驳,眼泪止不住地流。
“门打不开,窗砸不破,手机没信号!
邹临渊都那样了!我们死定了!”
“闭嘴!别胡说八道!”
班长陈浩厉声喝止,但他自己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定格在一个人身上——赵铭。
赵铭,这次别墅聚会的发起人,也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此刻,这位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富家少爷,正脸色惨白地缩在人群里,眼神躲闪,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别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胶质,阴冷的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交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从打不开的门窗上,移回到了被搀扶到一张旧沙发上半躺着的邹临渊身上。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连呼吸都极为费力。
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举动和此刻沉重的伤势,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短暂的死寂被体育委员赵强粗重的喘息打破。
他是个高大壮实的男生,平时性格直爽火爆,此刻极致的恐惧转化为了熊熊的怒火。
他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缩在人群里的、面无人色的赵铭。
“赵铭!”
赵强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有些变调,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我他妈就想问你是闲的吗?
为什么要把那种恐怖的东西放在这里。”
他伸手指着那个房间里的看似平静,却让所有人陷入绝境的古老瓶子。
“是你拿出来的!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声怒吼,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死水潭,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情绪。
就在体育委员赵强怒不可遏,几乎要揪住赵铭衣领的时候,班长陈浩也一步踏前。
他平时总是温和的脸上此刻因愤怒和恐惧而涨红,眼镜后的双眼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的赵铭,声音因为极力克制颤抖而显得格外严厉。
“赵铭!你睁大眼睛看看!”
陈浩猛地伸手指向沙发上气息不稳的邹临渊,声音陡然拔高。
“你看看邹临渊!
他伤成什么样子了?!
吐了那么多血!
都是为了挡住你那个‘别致’的瓶子里跑出来的鬼东西!”
他胸口剧烈起伏,积压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就因为你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因为你那该死的好奇心!
我们现在全都被困在这个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邹临渊拼了命才暂时封住那怪物,你呢?
你除了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你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陈浩的怒斥像一记记重锤,砸得赵铭头都抬不起来,也道出了其他同学不敢说出口的怨愤。
一时间,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赵铭身上,恐惧、质疑、愤怒、哀求……
各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他压垮。
赵铭被赵强吼得浑身一哆嗦,原本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闯下大祸的惊惶。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沙发上气息微弱的邹临渊。
“我……我……”
他结巴了半天,在众人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逼视下,终于带着哭腔说道。
“我当时就是看它……
看它样子挺古老的……
上面的花纹……
觉得……
觉得当个装饰品挺……
挺别致的……
我真的不知道里面会有……
会有那种东西啊!”
他抱着头,几乎要崩溃地蹲下去。
“我就是觉得好看……
顺手就拿上来了……
我想着就是个瓶子而已……”
“只不过是个瓶子?!别致?!”
赵强彻底炸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要不是旁边同学死死拉住,他的拳头可能已经砸到了赵铭脸上。
他额头青筋暴起,怒吼道:“赵铭!你他妈眼睛长在头顶上是吗?!
一个来路不明的破瓶子,你就敢随便往房间里拿?!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个‘别致’的破装饰品,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邹临渊……
邹临渊他都快被那东西打死了!
你看见他吐的血了吗?!
啊?!”
他的声音震得别墅似乎都在嗡嗡作响,也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就在几个同学死死抱住暴怒的赵强,防止他拳头真的砸下去时,一向冷静的班长陈浩,胸口积压的恐惧、无助和对现状的极端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他猛地冲到赵铭面前,平日里温和的面容因情绪激动而扭曲,一把揪住赵铭的衣领,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怒吼出来,声音嘶哑却震彻整个压抑的空间。
“赵铭!你他妈混蛋!”
这一声怒吼,把所有人都震住了,连挣扎的赵强都顿了一下。
陈浩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瞪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始作俑者。
“看看!
你他妈睁大眼睛看看!”
他猛地伸手指向沙发上气息不稳,运功恢复,嘴角还沾着血迹的邹临渊,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极度的不甘。
“邹临渊……
他为了挡住你那破瓶子里的东西,命都快没了!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鬼!
是会要人命的东西!”
“就因为你手贱!
因为你他妈觉得好看?!”
陈浩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破音。
“我们现在全都被困死在这里!
出不去!联系不到外面!
下一个会轮到谁?
啊?!你告诉我啊!”
他揪着赵铭衣领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全身都在颤抖。
“邹临渊倒下了!
现在谁还能对付那东西?!
你吗?你能吗?!
你除了会闯祸还会干什么!”
吼完最后一句,陈浩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松开赵铭,踉跄着后退两步,痛苦地抱住了头。
压抑的哭泣声终于忍不住从他指缝间漏了出来,那是不甘、是恐惧,更是对眼前绝境的绝望。
另一个戴着眼镜、平时很文静的女生也带着哭音指责。
“就是啊赵铭,你也太乱来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手机没信号,门也打不开……
我们会不会真的会死啊!我不想死啊?”
她不敢再说下去,恐惧地捂住了嘴。
“装饰品?我去你妈的装饰品!”
赵强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一个破装饰品,差点把我们全班都装饰到阴曹地府去!
现在邹临渊倒了,你说!
现在怎么办?!
你能对付那鬼东西吗?
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赵铭被骂得彻底没了脾气,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之前的富家少爷派头碎了一地,只剩下无尽的后悔和恐惧。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完了?”
赵强兀自不解气,但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子,拳头终究是没挥下去,只是狠狠一脚踹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宣泄着内心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沙发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所有人的争吵和哭泣瞬间停止,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只见邹临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依旧疲惫虚弱,却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别……吵了……
没用的……
保存……体力……”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被金色符文覆盖的瓶子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凝重的神色。
“它……只是被暂时封住了……这别墅的‘气’……已经被引动……我们……麻烦大了……”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众人,瞬间坠入了更深的冰窟。
争吵和指责变得毫无意义,因为真正的恐怖,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的生命,似乎全都系于这个重伤垂危的邹临渊的身上。
“都是你!赵铭!要不是你非要针对邹临渊,让我们来到这个别墅,我们怎么会……”
有人开始将恐惧转化为愤怒,指责声四起。
“够了!”
陈浩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了即将失控的场面。
他环视众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活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角落那个依旧无声无息的身影,声音沉缓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邹临渊。”
这句话让嘈杂声稍微平息了一些。
“你们也看到了。”
陈浩继续道,他指着邹临渊。
“只有邹临渊,懂得怎么对付这些东西。
只有他,能暂时封住那个鬼东西!
现在邹临渊受了重伤,需要时间恢复。
在他恢复之前,我们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害死我们自己,也可能……打断他,让他伤得更重!”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而是保护好邹临渊!
让他能安心疗伤!
他是我们所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
明白吗?”
“保护他?”
赵强皱紧眉头。
“怎么保护?
我们自身都难保……”
“就是因为我们自身难保,才更要保护他!”
林晚秋接过话,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们现在就像在一艘快要沉没的船上,邹临渊是唯一知道怎么修船、怎么开船的人。
如果连他都倒下了,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
她的话形象而残酷,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班长和林晚秋说得对。”
平时话不多的学习委员郑云龙也站了起来,扶了扶眼镜,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我们不能内讧,也不能绝望。
邹临渊同学需要安静。
我们……我们应该轮流守夜,保持警惕,但尽量不要发出太大声音。
还有,检查一下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食物和水。”
在陈浩、林晚秋和郑云龙等人的组织下,混乱的场面暂时得到了控制。
同学们开始清点随身携带的零食和饮料,数量少得可怜,毕竟这原本只是一个晚上的派对。
有人找来几条沙发毯,给几个吓得浑身发冷的女生披上。
几个胆子稍大的男生,在陈浩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几张厚重的沙发和茶几挪动,在邹临渊静坐的沙发外围,勉强构筑了一个简单的“屏障”。
并非为了防御实体攻击,更多是象征性地划出一片“禁区”,避免有人无意中打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