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江城市医院门口。
消毒水的气味终于被抛在身后。
邹临渊、赵强、陈浩三人站在医院大门口,初夏傍晚的风带着些许暖意吹拂在脸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住院观察的这段时间,虽然身体在药物和邹临渊暗中引导的灵气滋养下恢复得很快。
但心理上那栋别墅留下的阴影,却非一朝一夕能够散去。
“自由!
我终于呼吸到没有福尔马林味的空气了!”
赵强张开双臂,夸张地做了个拥抱天空的动作,引得路人侧目。
他身上的擦伤和轻微骨裂已经愈合,此刻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
陈浩推了推眼镜,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神色,尽管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陈浩赵强二人神色各异,看了看天色:“这个点回学校,食堂估计只剩残羹冷炙了。”
邹临渊感受着体内充盈流转、更胜从前的灵气,心境平和。
他目光扫过街对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夜市大排档,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着锅气袅袅飘来,开口道。
“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回去?
庆祝我们……
出院。”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赵强的大力支持:“必须的!临渊!
你是不知道这医院非得让我吃那些清淡的!
我这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天必须狠狠搓一顿,去去晦气!”
陈浩也笑着点头同意。
三人穿过马路,融入了喧闹的夜市之中。
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人气很旺的烧烤摊,在角落支起的小方桌旁坐下。
赵强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肉串、鸡翅、烤鱼,还要了几瓶冰镇啤酒。
“今天不醉不归!
哦!不对,是醉了也得归校,反正得吃好喝好!”
赵强麻利地用筷子撬开啤酒瓶盖,给三人都满上。
邹临渊平时很少沾酒,但今天也没有推辞。
金黄的液体在杯中泛起泡沫,带着麦芽的香气。
他举起杯:“为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喝酒。”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赵强和陈浩都沉默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碰杯。
“干杯!活着真好!”
赵强仰头灌了一大口。
陈浩也喝了一口,感受着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轻轻吐了口气:“是啊,能活着,真好。”
几杯酒下肚,气氛活跃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炭火、孜然和油脂混合的诱人香气。
邹临渊、赵强、陈浩三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桌上摆满了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金黄的鸡翅、饱满的烤生蚝,还有几瓶冒着冷气的冰镇啤酒。
“来来来!
满上满上!
今天谁不喝谁就是怂包!”
赵强豪气冲天地给三个杯子倒满啤酒,泡沫溢了出来,“为了庆祝咱们三个大侠光荣出院,重获新生,干杯!”
“什么大侠,听着跟武侠片似的。”
陈浩推了推眼镜,嘴上吐槽,但还是笑着举起了杯。
邹临渊也拿起酒杯,看着杯中金黄的液体和欢腾的气泡,嘴角难得地有了一丝轻松的弧度。
三人重重碰杯,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各自仰头喝了一大口。
赵强抓起一把肉串,左右开弓,一边大口撸串,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哎呀妈呀,可算是活过来了!
你们是不知道,在医院这些天,我做梦都是消毒水的味儿,还有……呃……”
他顿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但三人都心知肚明。
陈浩比较斯文,用筷子夹起一个烤生蚝,吹了吹气,接口道。
“还有别墅里那个玩意儿是吧?
说真的,我现在晚上睡觉还有点做噩梦呢!”
赵强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用力一拍大腿,差点拍翻桌上的啤酒瓶。
“对吧对吧!陈浩你也怕啊!
我还以为就我一人怂呢!
那天晚上,好家伙,那影子,那声音,我现在想起来还后背发凉!”
他做了个夸张的哆嗦动作。
邹临渊看着他们,轻轻笑了笑:“都过去了。”
“过去了是过去了,但这事儿能吹一辈子!”
赵强又灌了一口啤酒,脸开始有点泛红,情绪更加高涨。
“等咱们七老八十了,我就跟我孙子说,你爷爷我当年,可是跟妖魔鬼怪干过架的!见过大世面的人!”
陈浩忍不住吐槽:“得了吧,你当时吓得都快钻我背后了,还干架呢。”
“嘿!陈浩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揭人不揭短!”
赵强梗着脖子,脸更红了。
“是,我承认,刚开始我是有点……
那啥,腿软。
但是!关键时刻,哥们儿顶不顶用?
你就说顶不顶用吧!”
他转向邹临渊,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委屈和自豪。
“临渊,你最清楚!
当时那鬼东西扑过来,你的身体都到了强弩之末,是不是需要时间憋那个……那个大招?
叫什么来着?
对,五雷咒!
是不是我跟陈浩,一左一右,像俩门神似的挡你前头了?”
陈浩也想起了那一刻,虽然现在说起来轻松,但当时确实是生死一线。
他点点头,语气带着点感慨。
“嗯,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看它冲你来了,下意识就挡过去了。”
赵强来劲了,挥舞着一根吃光的签子,洋洋自得道。
“就是啊!那可是玩儿命的活儿!
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临渊你不能有事!
你得把那个带闪电的憋出来!
陈浩,你当时想的啥?”
陈浩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当时想的是,完了,明天的数学作业还没写完。”
“噗——”
邹临渊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差点被啤酒呛到。
赵强也愣了一下,随即拍着桌子狂笑:“哈哈哈!陈浩你他妈真是个天才!
生死关头你想数学作业!
哈哈哈哈!”
陈浩自己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那不是……条件反射嘛。”
笑过之后,气氛变得更加温暖和融洽。
赵强收起玩笑的表情,看着邹临渊,语气认真了不少。
“说真的,临渊,要不是你,我俩估计真就交代在那儿了。
你这本事,真牛!”
陈浩也郑重地点头:“虽然很多事情我们不懂,但谢谢你,临渊。
也谢谢……谢谢我们仨,都没事。”
邹临渊看着眼前两个同学,一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重情重义,一个冷静理智却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他举起酒杯,眼神清澈而真诚:“不,应该我谢谢你们。
没有你们挡那一下,我可能也没机会用出五雷咒。
是我们一起闯过来的。”
他没有再多说道法或者鬼怪的事,只是简单地说道:“这一杯,敬我们三个。”
“敬我们三个!”
赵强和陈浩异口同声,再次重重碰杯。
这一次,杯中的酒仿佛更加甘醇。
陈浩也看向邹临渊,眼神认真:“临渊,虽然很多事情我们不了解,但谢谢你。”
邹临渊摇了摇头,拿起一根肉串:“不用谢我,是我们运气好。
而且,那种情况,是个修行中人,都会那么做的。”
他不想过多谈论道法的事情,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这家的烤茄子味道不错。”
三人边吃边聊,从别墅的惊魂一刻,聊到落下的功课,聊到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再到对未来大学毕业后生活的模糊憧憬。
夜市喧嚣的烟火气,美食的慰藉,好友的陪伴,渐渐冲淡了积压在心底的恐惧和阴霾。
这顿酒,吃了很久,直到夜色深沉,摊主开始收拾桌椅,他们才结账离开。
酒足饭饱,三人沿着回校的路慢悠悠地走着。
晚风微凉,吹散了酒意。
离开了夜市的热闹,街道变得安静下来,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就在他们拐进一条通往学校后门的、相对僻静的小路时,邹临渊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凝重。
他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一股极其浓烈、充满怨恨与血腥的阴煞之气,正从前方的黑暗中急速逼近!
“怎么了,临渊?”
赵强还带着些许醉意,疑惑地问。
陈浩也立刻察觉到了邹临渊的异常,瞬间清醒,警惕地看向前方黑暗的巷口。
不等邹临渊回答,一股刺骨的阴风猛地从巷口呼啸而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如同鬼魅般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猩红嫁衣的女人,不,是女鬼!
她的长发凌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发丝的缝隙中,能看到一双完全没有眼白、只有纯粹漆黑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是诡异的乌紫色,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更可怕的是,她的红衣上浸染着大片深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毒和疯狂的气息。
她的魂体似乎受了重伤,气息不稳,但那股凶戾之气却丝毫不减。
红衣厉鬼身形踉跄,猩红的嫁衣破碎染血,她猛地撞见邹临渊三人,怨毒瞬间暴涨。
“滚开!挡我者死!”
她尖啸,声音刮擦着耳膜。
“马家的疯狗追得我魂飞魄散,你们这些蝼蚁也敢拦路?
正好……吞了你们的魂魄疗伤!”
她乌黑的利爪直取看似最弱的赵强,“先从你这阳气旺盛的小子开始!”
“妈呀!鬼啊!”
赵强的酒瞬间吓醒了,头皮发麻,腿肚子直转筋,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跑。
陈浩也是脸色煞白,但他强忍着恐惧,一把拉住差点瘫软的赵强,声音发颤:“临……临渊!”
邹临渊眼神锐利如刀,一步踏前,将赵强和陈浩护在身后。
这红衣厉鬼煞气极重,显然害过不止一条人命,而且正处于狂暴状态,根本无法沟通。
眼看那红衣厉鬼伸出乌黑的利爪,带着一股腥风扑来,邹临渊不再犹豫!
他体内磅礴的灵气瞬间调动,右手并指如剑,虚空划动,口中疾诵真言: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五雷咒~!!”
霎时间,夜空之中并无乌云,却隐隐有沉闷的雷声滚动!
邹临渊指尖电光爆闪,一道刺目灼热的白色电蛇撕裂黑暗,带着至阳至刚、诛邪破煞的无上威严,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那扑来的红衣厉鬼身上!
“轰咔——!”
一声并非真正雷鸣、却震撼魂魄的爆响在小巷中回荡!
“啊——!”
红衣厉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她周身的浓郁煞气如同冰雪遇烈阳般急速消融。
魂体在璀璨的雷光中剧烈扭曲、变形,最终“嘭”的一声,彻底被轰飞出去,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只有原地残留的一丝焦糊味和淡淡的阴冷气息,证明着刚才那惊悚一幕的存在。
小巷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路灯滋滋的电流声和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赵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陈浩也靠着墙壁,心脏狂跳,看着邹临渊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知道邹临渊不普通,但再一次见到如此神异霸道的手段,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邹临渊缓缓放下手指,指尖仍有细微的电弧跳跃。
他眉头微蹙,这厉鬼似乎是被什么所伤,才如此狂躁地逃窜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