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文物局,李教授”几个字,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王朗勉强维持的平静。刚刚经历红衣小女孩的惊吓,体内“蝉蜕之息”尚未完全恢复,这通来自官方机构的电话,带来的是一种截然不同、却同样沉重的压力。
是直播的事情发了?还是他们发现了那座古墓的踪迹?
王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控制的平稳,但指尖微微发凉。
“你好,是王朗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却不失严谨的中年男声,听起来大概五十岁上下,“我是市文物局的李卫国,冒昧打扰了。”
“李教授您好,我是王朗。”王朗的心提了起来,对方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王先生,不必紧张。”李教授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戒备,声音依旧平和,“我们注意到你前段时间,在网上进行了一些……呃,比较特别的户外探索直播。”
果然是因为直播!王朗心里咯噔一下。
“当然,网络直播内容丰富多彩,只要不涉及违法犯罪,我们原则上不予干涉。”李教授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探究,“不过,你最后那几期直播,尤其是中断前展现的一些……环境特征和符号,引起了我们一些研究人员的兴趣。”
环境特征?符号?王朗立刻想到了主墓室的青铜棺椁、那些刻画的殄文,甚至可能拍到了水银河或者殉葬坑的零星画面?虽然直播中断了,但之前的录屏肯定流传了出去。
“李教授,那些都是节目效果,后期制作和一些道具……”王朗试图搪塞,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王先生,”李教授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研究古代铭文和地域文化几十年,尤其是对某些生僻的、近乎失传的符号体系,还算有些了解。你直播画面里无意中扫到的那些‘纹饰’,不是普通道具能做出来的,那是一种非常古老、非常特殊的文字变体。”
殄文!他认出了殄文!
王朗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手心开始冒汗。对方是真正的专家,糊弄不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给王朗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李教授继续说道:“王先生,我没有追究你探索行为本身的意思。实际上,我个人对你如何接触到这些‘符号’,以及你后续的经历非常感兴趣。这些符号背后可能关联着某个重要的、尚未被记录的古代文化遗存。从学术研究的角度,任何一点线索都极其珍贵。”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诚恳和热切:“所以,我冒昧地打电话来,是想邀请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否来局里一趟,我们当面聊一聊?你放心,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学术交流,不涉及其他。或许,我们彼此都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意想不到的收获?
王朗心中一动。李教授认出了殄文,那他是否对“蝉蜕之息”、对玉蝉、对守墓人这些概念也有所了解?官方机构或许掌握着一些民间根本无法接触到的秘辛和资料?这会不会是一个了解自身处境、甚至找到补全功法线索的机会?
风险同样巨大。一旦深入接触,他盗墓的行为很可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官方机构水有多深,他完全没底。
去,还是不去?
王朗的脑子飞快转动,权衡着利弊。体内的“蝉蜕之息”似乎也感应到他激烈的心理活动,微微荡漾起一丝涟漪,带来冰凉的提醒。
最终,对真相和力量的渴望,压过了顾虑。
他需要信息,需要指引。这个李教授,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好的,李教授。”王朗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道,“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电话那头的李教授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带着一种如愿以偿的满意:“明天下午两点,怎么样?地址我稍后发到你手机上。”
“没问题。”
挂断电话,王朗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即将发来的地址信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前有“秽祟”虎视眈眈,后有官方专家邀约盘问。
他的生活,果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胖子在微信上疯狂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警察找上门了。王朗简单回了一句“不是警察,是文物局的专家,找我了解点情况,没事”,安抚住快要再次吓尿的胖子。
然后,他走到书桌前,看着那枚“守墓人阿芷”的印章和那包玉蝉碎末。
明天去见李教授,这两样东西,是绝对不能带的。但关于它们的疑问,以及自身“蝉蜕之息”的问题,或许可以……小心翼翼地试探一下?
他需要准备一套说辞,既要满足教授的好奇心,获取有用信息,又要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的秘密和盗墓的事实。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此刻,他仿佛能感受到口袋里那枚印章冰凉的触感,以及脑海中阿芷最后那指向深渊的暗示。
为了活下去,为了弄清楚这一切,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