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变得汹涌的海面上疯狂逃窜,将那片墨色死域和其主人的暴怒远远甩在身后。直到确认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消失,雷达上也不再显示异常的巨大漩涡,老船长才敢将速度缓缓降下。所有人都瘫坐在甲板上,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被拉回,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王朗陷入了深度昏迷,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山魈”和海东青将他小心地安置在船舱内的简易床铺上,动用所有能用的医疗手段和剩余的高纯度星光石,试图稳定他体内那糟糕到极点、近乎崩溃的能量冲突。
“他强行融合了两种截然相反、甚至相互敌对的力量,经脉和星辰之海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海东青检查后,脸色无比凝重,“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和星枢令的本能修复,外力很难介入。”
“山魈”沉默地点点头,拳头紧握。王朗是完成任务的关键,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甲板上,“猴子”清点着人数和装备损失,所幸除了王朗重伤,其他人都只是轻伤和消耗过大。他走到船边,看着依旧波涛起伏的海面,心有余悸:“妈的,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眼睛比我们整个基地的探照灯还吓人!”
岩罕则抱着他的背篓,坐在角落里,一会儿看看昏迷的王朗,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手,表情变幻不定,时而后怕,时而又有种不真实的得意。“我……我刚才是不是……往那老妖怪眼睛里……扔了杯‘酒’?”他小声问旁边的队员,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咽了口唾沫,“完了完了,这梁子结大了,它要是会喝酒,以后不得天天来找我要啊……”
他的嘟囔没人理会,大家都沉浸在一种大战后的虚脱和迷茫中。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也彻底迷失了方向。GpS依旧失灵,指南针胡乱旋转,天空被一层薄薄的阴云笼罩,连星辰都难以辨认。渔船只能凭借老船长的经验和感觉,在茫茫大海上漂流,燃料和补给都在告急。
这种漫无目的的漂流持续了大半天。就在夕阳即将再次沉入海平面,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时,了望的队员突然发出了呼喊:
“陆地!前方有陆地!”
所有人精神一振,冲到船头望去。只见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座岛屿的轮廓出现在海平线上。那岛屿看起来不大,地势中间高四周低,覆盖着茂密的、颜色深得发黑的植被,与周围湛蓝的海水形成鲜明对比。
“有岛!太好了!可以上去补充淡水和看看有没有食物!”“猴子”兴奋道。
海东青却皱起了眉头,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不对劲。这岛……地图上没有标记。而且你们看岛上的植物,颜色太深了,形态也很奇怪。”
随着船只靠近,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明显。岛屿周围的海水异常清澈,却看不到任何鱼群活动的迹象,寂静得可怕。岛上的树木高大扭曲,枝叶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墨绿色,甚至带着些许金属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铁锈和腐烂海藻混合的怪味。
更让人不安的是,随着距离拉近,王朗胸口那枚一直沉寂的星枢令,竟然再次微微发热,传递出一种……混杂着警惕与微弱吸引力的复杂信号。而他腹部的“星殒之核”,则依旧死寂,没有任何反应。
“这岛有古怪。”“山魈”做出了判断,“但我们没有选择,必须靠岸休整,王朗需要稳定的环境。”
渔船小心翼翼地靠近岛屿,在一片看似平静的沙滩附近抛锚。留下老船长和两名队员在船上警戒并尝试修复通讯,其余人带着必要的装备和昏迷的王朗,乘坐救生艇登上了这座未知的岛屿。
踏上沙滩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便透过脚底传来,这里的沙子颜色也偏暗,踩上去有种湿漉漉的粘腻感。
“大家小心,不要分散,保持警戒。”“山魈”下达指令。队员们立刻呈防御队形,将担架上的王朗保护在中间,缓缓向岛屿内部探索。
岩罕也跟了下来,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那些奇形怪状的植物,还用匕首小心地戳了戳一棵树的树皮,发出“铿”的一声轻响,仿佛戳在金属上。“嘿!这树是铁打的不成?”
他们沿着一条被某种大型动物(或者别的东西)踩踏出来的、不算明显的小径向内行进。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那些墨绿色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空气中那股铁锈腐烂的味道也越发浓重。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空地的中央,竟然矗立着几座低矮的、用黑色石头垒砌而成的方形建筑,风格古朴而粗糙,与南疆黑巫祖洞的祭坛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原始,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爬藤。
“这里……有人住过?”“猴子”惊讶道。
海东青上前检查那些石屋,摇了摇头:“不像近期的痕迹,这些苔藓和磨损,至少有几百年了。而且,你们看这些石头上刻的图案……”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那些黑色石块上,雕刻着一些简略却令人不安的图案:扭曲的星辰,沉入大海的太阳,以及一些长着触手和复眼的、无法名状的生物。
“这风格……和‘归墟之眼’那片遗迹有点像,但更……古老。”海东青沉吟道。
就在这时,负责殿后警戒的队员突然喊道:“岩罕呢?岩罕怎么不见了?”
众人心中一凛,立刻回头,果然发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话痨向导,不知何时消失了!
“刚才还在这儿的!”“猴子”急道,“我就回头看了一眼石屋,一转头他就不见了!”
“山魈”脸色一变:“搜!他不可能走远!注意警戒!”
队员们立刻以空地为中心,向四周展开搜索,呼唤着岩罕的名字。然而,密林深处只有他们自己的回声,以及一种越来越明显的、被窥视的感觉。
王朗依旧昏迷在担架上,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而他怀中的星枢令,在那几座黑色石屋出现后,散发的温热感正在逐渐增强,仿佛在提醒着他某种潜在的危险,或者……机遇?
岩罕的突然消失,给这座诡异的荒岛,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