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吴啸果然再次登门,身后跟着两名捧着厚厚卷宗的账房先生。
他人未至,爽朗的笑声已先传入客厅:“郭兄!昨日与您一叙,回去后我是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这商路合作实乃天作之合啊!”
郭擎天早已在厅中等候,闻言立刻起身相迎,未等吴啸站稳,便一个箭步上前,热情地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吴啸身形微晃。他声若洪钟,震得梁柱仿佛都在轻颤:
“吴老弟!快请进!你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昨夜为兄也是激动得难以入眠啊!”
他另一只手用力拍着自己胸膛,发出砰砰声响,脸上洋溢着毫不作伪的“激动”红光,“老弟你这份时时为兄、为郭家着想的赤诚心意,做哥哥的这里,暖烘烘的,滚烫滚烫的!”
他拉着吴啸在主位坐下,亲自斟茶,语气愈发激昂:
“共享商路,整合资源,壮大我安阳武林声威,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美事!哥哥我岂有不愿之理?恨不能明日就与老弟携手并进,共创辉煌!”
这番做派,倒让吴啸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他准备好的说辞全被这过度的热情堵了回去,只得顺势从账房手中取过合作细则,笑道:
“郭兄既有此意,那真是再好不过。这是小弟连夜拟定的细则,请兄台过目…”
“哎呀!”郭擎天看也不看那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张,直接伸手轻轻推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老弟,莫急,莫急嘛!”
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此等关乎两家百年基业的大事,岂能儿戏?这些具体条款,”他手指在卷宗上点了点,“为兄还需与族中几位辈分最高的叔公仔细参详。
二叔公年事已高,最重规矩;五叔公掌管族产,锱铢必较…都得一一说服。
务必做到公平公允,不伤你我兄弟和气,也不能让底下人说我郭家占了你金刀门的便宜不是?”
吴啸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这个自然,不过…”
“再者,”郭擎天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指着细则上某处,“你看这‘鬼见愁’峡谷的护卫分配,光听名字就知凶险,不派几个得力人手再去勘察两三遍,为兄实在放心不下啊!”
又指向另一处:“还有这账目流程,看似周全,但钱财动人心,还需设计得更加周密,要防微杜渐嘛!这些都得时间…”
此后月余,无论吴啸如何旁敲侧击,郭擎天总有新的“合理”理由——
“三叔公对利润分成尚有疑虑”、“迷雾林那边据说又出了新匪患,得再探”、“负责此事的执事染病卧床”……
这番炉火纯青的“拖”字诀,让吴啸满腔算计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心中焦躁日盛,却始终发作不得。
每次离开郭府时,他脸上的笑容都几乎维持不住,只能在心中暗骂:“好个郭擎天,当真是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
而送走吴啸后,郭擎天脸上的热情瞬间褪去,只余一片冷峻。
他对屏风后走出的郭渊沉声道:“这鱼饵他既吞下了,就看我们何时收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