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张凡的意识回归了现实,他还坐在23岁的书房里。这一次没有死亡的剧痛,没有崩溃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
他的大脑快要炸开了!
八十年的记忆,八十年的疯狂阅读,八十年的知识!
《格雷氏解剖学》41版全彩、《哈里森内科学》20版、《坎贝尔生物学》12版、《免疫学原理》8版……还有数以百万计的期刊论文,从1950年到模拟世界中2103年的所有生物医学知识,全部都塞在他这颗23岁的大脑里!
“呃……”
张凡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的精神被撑薄了。
他闭上眼,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无数疯狂闪过的知识点!
是克雷布斯循环的化学式!
是t细胞的分化路径图!
是端粒酶的逆转录模型!
他的大脑真的变成了一个图书馆,一个被塞满了八十年藏书的图书馆!
他成功了,成为了一本活着的百科全书。
三天,整整三天三夜。
张凡盘膝坐在天悦华府空旷客厅的中央一动不动,阳光从落地窗洒入,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从清晨到黄昏,再到黎明,循环往复。
他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而在这座雕像的周围,是两个活生生的、充满了恐惧的囚徒。
叶倾寰和武凰霄在这三天里活得胆战心惊,她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敢看电视,甚至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这个陷入沉寂的魔鬼。
她们不知道张凡在做什么,在她们眼中这个男人只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呼吸平稳,面色如常,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却在一天比一天变得沉重。
如果说三天前的张凡,是一柄锋利到极致、寒芒毕露的绝世凶刃,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侵略性和毁灭欲,那么三天后的现在,他就像是一座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锋芒尽敛,却更加恐怖。
她们的猜测没有错,张凡正在消化。
八十年的模拟人生,八十年的疯狂学习,近一个世纪的人类在生物医学领域最前沿的知识结晶,这股庞杂到足以撑爆任何一颗超级计算机硬盘的信息洪流,正被他那颗经过宗师磨砺的、坚韧无比的大脑强行进行着分类、归档、理解和融会贯通。
“原来如此……”张凡的意识在庞大的知识海洋中徜徉。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次打药狂人模拟中自己那颗篮球大小的心脏。
他现在知道了,那是典型的大剂量类固醇与生长激素协同作用下导致的病理性向心性心肌肥厚,是不可逆的器官衰竭。
“愚蠢。”他冷漠地评价着过去的自己:“只追求肌肉围度,却忽视了心血管系统的承载极限。纯粹的蛮力,最低级的进化思路。”
他又看到了,那次精准生物化学模拟中自己那从内部崩溃的免疫系统。
“更愚蠢。”他现在明白了,几十种药物的鸡尾酒疗法虽然在短期内维持了完美的指标,却在同时向他体内的t细胞和b细胞发送了上百种相互矛盾的信号。
“你试图同时扮演国王和叛军,”他的意识中一个冷漠的声音在总结:“你一边用免疫抑制剂告诉你的t细胞保持安静,一边又用基因编辑的新型抗原疯狂地刺激它们起来战斗。你的免疫系统不是被击溃的,它是精神分裂了。”
知识带来了绝对的清醒,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失败的根源。他不再是那个拿着炸药的野蛮人,现在是那个设计了整个炸药库的总工程师。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再次洒进客厅时,张凡睁开了眼睛。
“唰!”
这一刹那,一直用眼角余光监视着他的叶倾寰和武凰霄只觉得心脏猛地一停!
她们看到了什么?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没有了征服的欲望,甚至没有了无聊……那里面是一片近乎于非人的、绝对的理智与冰冷,像是一个外科医生在观察自己手术台上的标本,像是一个造物主在审视自己手中尚未成型的黏土。
当张凡的目光扫过她们二人时,叶倾寰和武凰霄竟同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她们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不是思想,是物理意义上的看穿。
“呼……”张凡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饱了。”
他低声自语,这八十年的知识盛宴让他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腹感。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那有些僵硬的脖子,“咔咔”的骨骼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清晰可闻。
“先生……”叶倾寰鼓起了毕生最大的勇气,颤抖着开口。
她必须开口,她怕这个消化完毕的魔鬼会拿她们来做实验:“您……需要……早餐吗?”
“早餐?”张凡看了她一眼,那标本般的眼神让她浑身冰冷。他摇了摇头,脸上忽然又浮现出了熟悉的、恶魔般的戏谑。
冰冷的神性褪去,充满人性的恶意重新占领了高地。
“不。”
他想到了一个比吃饭更有趣的游戏。
“闲来无事。”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们,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兴奋:“和我出去走走吧。”
出去?叶倾寰和武凰霄面面相觑,愣住了。
这个魔鬼像一个宅男一样把自己关在这里,要么折磨她们,要么就像刚才那样诡异地打坐。现在他竟然主动要出门?
“怎么?”张凡转过身挑了挑眉,“不乐意?”
“不!乐意!我们乐意!”武凰霄这个曾经的烈马此刻却反应最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生怕这个魔鬼改变主意。
无论他是要出去杀人还是放火,都比待在这个让她连呼吸都感到绝望的囚笼里要强!
“很好。”张凡很满意她的自觉,“去订三张票,去澳门。”
“澳门?”叶倾寰也愣住了,“先生,您……您是想去……玩?”
“不。”张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想起了在他第九次模拟中给他带来过巨大屈辱的男人,那个把他当成凯子骗走了他五千万的儒雅骗子陈昊天。
虽然那只是模拟,虽然在现实中这个陈昊天根本不认识他,也从未得罪过他,但是……张凡就是不爽。
神可以无聊,但神绝不能容忍自己哪怕是在梦里被一只蝼蚁所愚弄。
“我是去……”张凡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复仇的、愉悦的光芒:“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