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者之眠”神殿的过程比去时更加沉默。维拉长老眉头紧锁,显然鹰喙崖观测所的沦陷和堕落守卫的出现,意味着局势的恶化远超预期。而李明则大部分时间都在内视,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秩序之力,如同清泉般一遍遍冲刷着被腐蚀能量沾染的精神和经脉,同时小心翼翼地加固着“熔火之缚”上那因贪婪汲取而略显松动的封印。
指间传来的灼痛感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恶魔低语,如同警钟长鸣,提醒着他这份力量的代价。封印完整性63%——这个数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必须尽快找到方法,在不依赖吸收腐蚀能量的前提下,提升自身秩序之力的总量与质量,才能真正驾驭这枚戒指,而非被其奴役。
将鹰喙崖的情况向内长老和乌尔塔克酋长汇报后,神殿核心区域的氛围更加凝重。
“观测所失守,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对山脉深处能量变化最敏锐的一只‘眼睛’。”内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巴尔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也更狡猾。”
乌尔塔克酋长则暴怒地一拳砸在石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该死的蛀虫!竟然连鹰喙崖的守卫都被腐蚀了!城里的情况肯定更糟!”他猛地看向李明,“小子,你之前说,在城里感应到了不对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明身上。
李明深吸一口气,将在鹰喙崖最后时刻感知到的那股隐晦能量波动详细描述了一遍,包括其大致方位(靠近山脚的仓库区或贫民区)、精纯度以及那种有意识隐藏和操控的感觉。
“和那些只知道杀戮的堕落者不同,”李明总结道,“那股能量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操控者’,一个清醒的、隐藏在暗处的施法者或者……高阶堕落者。”
“内奸!”乌尔塔克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果然有老鼠钻进了我们的粮仓!必须把他揪出来,碾碎!”
维拉长老沉吟道:“能够如此精妙地隐藏自身腐蚀气息,绝非普通角色。可能是掌握了某种邪恶仪式的死灵法师,也可能是……某个意志薄弱,被巴尔蛊惑并赋予了部分力量的本城居民。”
内长老看向李明,目光深邃:“你的那种感知能力,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快速锁定目标的希望。乌尔塔克,你配合李明,秘密调查那个区域。记住,是秘密调查!打草惊蛇,可能会让我们失去这条唯一的线索,甚至引发更大的混乱。”
乌尔塔克虽然暴躁,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他重重哼了一声:“老子知道!小子,跟我来!让你看看‘战歌’氏族是怎么无声无息拧断敌人脖子的!”
片刻后,李明和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灰色皮袄、用兜帽遮住大半面容的乌尔塔克,如同两个普通的北地猎户,融入了哈洛加斯城傍晚嘈杂而压抑的人流中,向着山脚区域行去。
越靠近山脚,建筑越发低矮密集,街道也更加狭窄脏乱。这里是哈洛加斯的底层区域,居住着大量的平民、工匠、外来佣兵以及无所事事的流浪汉。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麦酒、汗臭、垃圾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被城市宏大生命气息掩盖下的绝望与麻木。这种氛围,恰恰是巴尔腐蚀最容易滋生的温床。
李明刻意放缓了呼吸,将感知力如同蛛网般轻柔地撒开。他不敢大张旗鼓地使用解析系统,生怕惊动了可能存在的“猎物”,只是被动地接收着周围环境中游离的能量信息。
各种杂乱的气息扑面而来——人类微弱的生命之火、野兽的腥臊、金属的冰冷、草药的苦涩……以及,无处不在、如同背景噪音般的、丝丝缕缕的巴尔腐蚀气息。它们太微弱,太分散,如同融入大海的墨滴,难以追踪源头。
乌尔塔克像个真正的老猎手,沉默地走在前面,看似随意,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肌肉始终处于微绷的状态,随时可以爆发出雷霆一击。
他们在狭窄、积雪的巷道中穿行,绕过堆积的杂物和醉醺醺的佣兵,目光扫过那些躲在屋檐下、眼神空洞的流浪者,以及那些门窗紧闭、却隐约传出争吵或哭泣声的矮屋。
一无所获。
那股精纯而隐蔽的能量波动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确定没感应错?”乌尔塔克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耐。长时间的搜寻毫无结果,让这位习惯直来直去的酋长有些烦躁。
李明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左手的“熔火之缚”上。戒指依旧传来冰火交织的触感,但在这种充满负面情绪和微弱腐蚀的环境下,他隐约感觉到,戒指内部那颗被束缚的恶魔心脏,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共鸣?
不是渴望吸收,而是一种类似于……感知到“同类”或者“可口食物”存在时的细微躁动?
这个发现让李明心中一动。难道“熔火之缚”不仅能吸收能量,还能作为某种指向性的探测器?
他尝试着,不再依赖自身的感知,而是将一缕精神意念沉入戒指,去仔细体会那份微弱的共鸣指向。
起初依旧模糊。但当他集中精神,排除掉周围杂乱的能量干扰后,那共鸣感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丝——指向巷道深处,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的方向。
“那边。”李明抬手指向那个方向,声音低沉。
乌尔塔克眼神一厉,不再多问,如同潜行的雪豹,悄无声息地向着仓库靠近。
这是一座用粗糙岩石垒砌的、低矮宽阔的建筑,大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锁,看起来废弃已久。但李明指尖的“熔火之缚”传来的共鸣感却明显增强了。
乌尔塔克检查了一下大门和周围的墙壁,对李明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常规的入口,也没有守卫的痕迹。
李明闭上眼,全力引导着那缕与戒指连接的精神意念。共鸣的源头……不在仓库内部,而是在……下面!
“地下!入口可能很隐蔽!”李明低声道。
乌尔塔克会意,开始仔细检查仓库周围的积雪和地面。很快,他在仓库侧面一处堆满破烂木箱的角落,发现了一块边缘与周围冻土结合得并不完美的、几乎被积雪完全覆盖的厚重石板。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移开木箱和积雪,露出了石板的全貌。石板上没有任何把手,但乌尔塔克用匕首在边缘缝隙处轻轻一撬,便感觉到了一丝松动。他双臂肌肉贲张,低喝一声,缓缓将石板掀起了一条缝隙。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以及……更加清晰的、带着血腥与硫磺甜腻的腐蚀气息,从缝隙中涌出!
就是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乌尔塔克从怀中掏出两枚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光石,递了一颗给李明,随即拔出腰间的单手战斧,另一只手缓缓将石板完全掀开,露出了下方一个黑黢黢的、通往地下的石阶入口。
阴冷、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
乌尔塔克打了个手势,示意李明跟在后面,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暗之中。
李明紧随其后,左手的“熔火之缚”传来清晰的搏动,既是警示,也仿佛带着一丝……狩猎前的兴奋。
石板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地面上微弱的光线和喧嚣。
地下的黑暗与秘密,等待着他们的探索。而隐藏于此的“操控者”,是否已经察觉到了猎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