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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五年,岁次癸亥,秋至九月。南京紫禁城的晨雾尚未散尽,东华门内已响起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宫人们捧着鎏金铜盆、素色锦帕,踩着青砖甬道匆匆而过,檐角铜铃在微风中轻颤,与远处传来的鸡鸣犬吠交织,打破了拂晓的宁静。今日,是皇太孙朱雄英大婚之期,自太祖朱元璋定鼎天下以来,东宫储君的婚礼,尚属头一遭,朝野上下早已翘首以盼。

天未及卯时,东宫“兴圣宫”内已是灯火通明。十数名内侍捧着各式礼服、冠冕分列两侧,为首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瑾,他手持牙牌,神色肃穆地指挥着:“按规制,衮冕需先以兰汤熏过,十二旒白玉珠须逐颗擦拭,莫要留半点尘垢!”几名年轻内侍连忙应诺,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套玄色衮冕——衣身以云锦织就,上绣九龙四章,龙纹蜿蜒,金线下坠着细小的珍珠,在烛火下流转着沉甸甸的光泽;冕冠高约一尺二寸,青黑色的綖板前后垂着十二旒,每旒十二颗白玉珠,颗颗圆润光洁,是江南贡玉中挑出的极品。

朱雄英端坐在镜前,任由内侍为他梳理发髻。他身着素色中衣,长发垂落肩头,脸色比往日更显苍白。镜中映出他英挺的眉眼,却难掩眼底的沉郁。“殿下,吉时将近,该更衣了。”王瑾上前躬身道,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自马皇后病重,这位皇太孙便鲜少展露笑颜,尤其是大婚旨意下达后,更是时常独自出神,宫中上下都看在眼里,却无人敢多问。

朱雄英微微颔首,站起身。两名内侍上前,一人持衣,一人展袖,动作娴熟地为他换上衮冕。玄色衣料贴合身形,却带着几分束缚感,尤其是腰间的玉带,扣得紧了些,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冕冠轻些戴。”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王瑾连忙上前,亲自为他扶正冕冠,十二旒白玉珠垂落眼前,轻微晃动间,遮蔽了些许视线,仿佛将他与周遭的喧闹隔绝开来。

“殿下,按《大明集礼》,今日需先至奉先殿告祭祖宗,再往武英殿拜辞陛下与太子殿下。”王瑾捧着一本鎏金册页,轻声禀报流程,“迎亲队伍巳时三刻出宫,至魏国公府行‘亲迎礼’,申时前需返回东宫,酉时行‘合卺礼’,一切皆按礼制筹备妥当。”

朱雄英目光扫过殿外,只见庭院中已摆满各式仪仗——金瓜、钺斧、朝天镫分列两侧,二十四面龙旗迎风招展,百名羽林卫身着铠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这万众瞩目的排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于他而言,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而他,是那个身不由己的主角。

“知道了。”他淡淡应道,转身走向殿外。廊下,太子妃常氏正站在那里,身着翟衣,头戴凤冠,神色间带着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担忧。“英儿,”她上前握住儿子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莫要惦记太多,安心完成典礼,才不辜负你皇祖母,也让你父君放心。”

提及皇祖母,朱雄英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起马皇后病榻上期盼的眼神,想起那本写满牵挂的“婚配备选”册子,心中的沉郁又添了几分。“母亲放心,孙儿晓得。”

常氏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昨夜定是未曾安睡。她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兰草的锦帕,递到他手中:“若是累了,便用这帕子擦把脸。锦云是个好孩子,家世品行无可挑剔,日后定能好好辅佐你,打理好东宫。”

朱雄英接过锦帕,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那是母亲亲手绣的。他点了点头,却未多言,转身迈步走向奉先殿。晨光穿过廊柱,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与周遭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

奉先殿内,香烟缭绕,案上摆放着牛羊豕三牲及各式祭品。朱雄英在赞礼官的引导下,缓步走入殿中,行三跪九叩大礼。“孙臣朱雄英,今日大婚,谨告列祖列宗。愿承先祖庇佑,护我大明山河永固,百姓安康;愿以己身,恪守孝道,不负家国重托。”他的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沙哑,回荡在寂静的殿内。

走出奉先殿,朝阳已升至半空,金色的光芒洒满宫墙。武英殿外,羽林卫分列两侧,气氛肃穆。朱雄英拾级而上,殿内,朱元璋身着十二章纹衮龙袍,端坐在龙椅上,神色威严,只是眼底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太子朱标站在一旁。

“孙臣朱雄英,叩见皇爷爷,叩见父王。”朱雄英跪地行礼,声音恭敬。

朱元璋看着他,目光从他身上的衮冕扫过,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英儿,今日你大婚,是朱家的大喜事,也是大明的幸事。你身为皇太孙,未来的储君,当知婚姻非私事,而是关乎国本。徐达之女锦云,出身将门,贤良淑德,与你相配,望你二人婚后,互敬互爱,共担家国重任。”

“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朱雄英垂首应道。

朱标走上前,扶起儿子,眼中满是心疼:“英哥儿,往后你便是成家之人了,要学会担当,也要懂得照顾自己。东宫之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若有难处,便来寻为父。”

朱元璋看着儿子病弱的模样,眉头微蹙,沉声道:“标儿,你身子刚好,先回东宫歇息吧,余下之事,有朕在此。”朱标点点头,又叮嘱了朱雄英几句,才和常氏离去。

殿内只剩下朱元璋与朱雄英祖孙二人。朱元璋走下龙椅,走到朱雄英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英儿,你皇祖母病重,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要记住,你是大明的皇太孙,不可沉溺于儿女情长。这江山,将来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必须坚强起来。”

朱雄英抬起头,看着皇爷爷鬓边的白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皇爷爷说的是对的,可心中的那份失落与抗拒,却如影随形。“孙儿明白。”他低声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了些许:“罢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不说这些沉重的话。吉时快到了,去吧,莫让新娘子久等。”

朱雄英再次叩拜,起身退出武英殿。殿外,迎亲队伍早已准备就绪——前部为六十四名羽林卫,手持戈矛;中部是三十二面各式旗帜,包括日月旗、龙凤旗等;后部是八抬大轿,轿身以红绸包裹,绣着龙凤呈祥图案,四角悬挂着鎏金铃铛;最后是百余名内侍、宫女,捧着各式聘礼,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朱雄英翻身上马,那是一匹纯白的汗血宝马,是西域进贡的珍品。他手持马鞭,目光扫过围观的宫人,只见他们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纷纷跪地行礼:“恭贺皇太孙大婚,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驾!”赞礼官高声唱和,声音穿透云霄。

队伍缓缓驶出东华门,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百姓。按照大明礼制,皇太孙大婚,百姓可沿街观礼,无需回避。只见男女老少比肩接踵,有的手持鲜花,有的捧着喜钱,当队伍经过时,纷纷将鲜花和喜钱抛向空中,口中高呼:“恭贺皇太孙!祝太孙与太孙妃百年好合!”

欢呼声震天动地,鲜花与喜钱如雨般落下,铺满了前行的道路。朱雄英高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脸上维持着储君应有的温和笑意,目光却带着几分疏离,扫过那些洋溢着纯粹喜悦的面孔。他知道,这场婚礼,承载着太多人的期待——皇爷爷的期许,父亲的嘱托,朝野的观望,甚至天下百姓对大明未来的期盼。可这份万众瞩目的辉煌,于他而言,却像是一场盛大的囚笼,将他牢牢困住,无法挣脱。

队伍行至秦淮河畔,岸边早已搭起彩棚,不少文人墨客在此驻足,挥毫泼墨,吟诵着祝福的诗句。“东宫喜气动京华,佳偶天成配皇家。”“龙章凤姿真储相,琴瑟和鸣定天下。”诗句朗朗上口,传入朱雄英耳中,却只让他觉得更加疲惫。他勒住马缰,目光望向秦淮河面,河水碧波荡漾,倒映着岸边的彩棚与人群,热闹非凡。可他心中,却如冬日寒潭,一片冰凉。

魏国公府位于应天府西侧,是徐达平定天下后,太祖亲赐的府邸。府门前早已张灯结彩,只是因国丧未过,未用大红,而是以素红绸布装饰,既显喜庆,又不失肃穆。徐达长子徐辉祖身着蟒袍,站在府门前,神色间带着几分激动,又有几分不舍。他身后是徐达次子徐增寿,一身官服,面容肃穆。

“兄长,迎亲队伍快到了。”徐增寿低声道,目光望向远处街道。

徐辉祖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袍,沉声道:“锦云是徐家的女儿,今日嫁入东宫,是徐家的荣耀,也是她的造化。如今父亲不在,作为兄长得告诉她,到了东宫,要恪守妇道,辅佐太孙,莫要丢了徐家的脸面。”

“弟弟晓得,早已叮嘱过妹妹了。”徐增寿应道。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锣鼓声与百姓的欢呼声——迎亲队伍到了。徐达连忙率家人上前,对着朱雄英的马队躬身行礼:“臣徐辉祖率阖家上下,恭迎皇太孙殿下!”

朱雄英翻身下马,走上前扶起徐辉祖,声音温和:“国公无需多礼,今日乃本王与锦云大喜之日,不必拘于君臣之礼。”

徐辉祖起身,笑着拱手:“殿下说笑了,君臣有别,礼数不可废。殿下快请入府,锦云已在后堂等候。”

朱雄英点点头,在徐达的陪同下走入府中。府内早已布置妥当,庭院中摆着各式果品,丫鬟仆妇们捧着茶点,穿梭其间。行至后堂外,只听里面传来女子的笑语声,间或夹杂着首饰碰撞的清脆声响。

“殿下,锦云就在里面,臣便不进去了。”徐辉祖停下脚步,躬身道。

朱雄英颔首,独自走入后堂。只见堂内坐着几位命妇,皆是徐辉祖的家眷,见到朱雄英,纷纷起身行礼。他目光扫过,最终落在堂中央的女子身上——那便是徐锦云。她身着绣着鸾鸟的嫁衣,头戴凤冠,凤冠上缀着九只金凤凰,每只凤凰口中都衔着一颗东珠,璀璨夺目。只是她低着头,盖着大红的盖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她身形窈窕,坐姿端正,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臣女徐锦云,参见殿下。”徐锦云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行礼,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羞涩。

朱雄英看着她,心中没有丝毫新郎该有的悸动,只觉得陌生。他按照礼制,上前一步,接过内侍递来的“奠雁”,一只栩栩如生的玉雁,象征着夫妻忠贞不渝。“无需多礼,吉时已到,该启程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徐锦云点点头,由两名侍女搀扶着,缓缓起身。朱雄英转身向外走去,她跟在身后,脚步沉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走出后堂时,徐辉祖夫妇早已等候在那里,看到妹妹,徐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锦云,到了东宫要好好照顾自己,常回来看哥哥和嫂子。”

“嫂嫂放心,妹妹晓得。”徐锦云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徐辉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对着徐锦云沉声道:“去吧,莫误了吉时。”

朱雄英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想起自己离家巡狩时,皇祖母也是这般叮嘱,眼中满是不舍。可这份触动转瞬即逝,被心底的沉郁所取代。他转身走向门外,徐锦云在侍女的搀扶下,紧随其后,坐上了那顶八抬大轿。

“起轿!返回东宫!”赞礼官高声唱和,声音传遍整个国公府。

队伍再次启程,比来时更加浩荡。徐达率家人送至府门之外,望着队伍远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离去。徐夫人抹着眼泪,喃喃道:“妹妹这一去,便是皇家之人了,不知往后还能多见几面。”徐辉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嫁入东宫,是她的福气,也是徐家的荣耀,莫要太过伤感。”

轿内,徐锦云端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盖头之下,她的脸颊微红,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她自小便听过皇太孙的事迹长大,他年少成名,文武双全,解决海患,巡狩地方时为民做主,深受百姓爱戴。能嫁给这样的人,是多少女子的梦想。只是,方才在后堂见到他时,他眼中的疏离与冷淡,让她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太孙殿下,会喜欢我吗?”她在心中默默想着,指尖微微颤抖。

而轿外,朱雄英依旧高坐在马背上,目光望着前方,神色平静无波。沿途的欢呼声依旧,百姓的祝福不断,可他却像是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感受不到丝毫喜悦。他的思绪,飘回了东宫,飘到了那个总是安静待在药圃里的身影——朱长宁。此刻,她在做什么?是在为他祝福,还是像他一样,心中满是怅然?

迎亲队伍抵达东宫东华门,东宫众属官等候在门外。

朱雄英翻身下马,扶着徐锦云走出轿门。两人并肩走入东宫正殿,殿内早已布置得庄严肃穆——正中悬挂着“天作之合”的匾额,是太祖朱元璋亲笔题写;案上摆放着五谷、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象征着“五谷丰登”“早生贵子”;两侧站着文武百官及命妇,皆是一身吉服,神色恭敬。

按照集礼所载,太子及皇太孙大婚,需行“三拜之礼”——一拜天地,二拜君王,三拜夫妻对拜。赞礼官立于殿中,高声唱和:“吉时到,行拜天地礼!”

朱雄英与徐锦云并肩而立,在赞礼官的引导下,对着殿外的天地行了三叩首之礼。“一拜天,愿天赐良缘,福寿绵长!”“二拜地,愿地载万物,五谷丰登!”“三拜天地,愿天地庇佑,夫妻和睦!”每一声唱和,都伴随着百官的跪拜,声势浩大。

紧接着,是拜君王之礼。因太祖朱元璋未亲自前来,由太子朱标代受。“一拜君王,愿陛下龙体安康,大明万年!”“二拜君王,愿君臣同心,共辅社稷!”“三拜君王,愿皇恩浩荡,百姓安乐!”朱雄英望着宋濂,目光带着几分复杂,他知道,这场婚礼,从始至终,都离不开“君臣”“社稷”这四个字,唯独没有“情”字。

最后,是夫妻对拜。“一拜夫妻,愿相敬如宾,白头偕老!”“二拜夫妻,愿琴瑟和鸣,荣辱与共!”“三拜夫妻,愿子孙绵延,家国兴旺!”朱雄英与徐锦云相对而立,弯腰行礼。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脂粉与香料的馨香,那是一种陌生的气息,与他熟悉的药香、墨香截然不同,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隔开。

三拜礼毕,赞礼官高声唱道:“礼成!送入洞房!”

话音落下,百官纷纷起身,躬身道贺:“恭贺皇太孙与太孙妃大婚之喜!祝殿下与娘娘永结同心,福寿双全!”

朱雄英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扶着徐锦云,在宫女的簇拥下,向着东宫寝殿走去。寝殿名为“凝晖堂”,是太祖特意为皇太孙所建,地面铺着西域进贡的地毯,墙壁挂着大幅的《百子图》,床上铺着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帐幔以红绸制成,上面缀着珍珠流苏,微风一吹,便发出细碎的声响。

殿内早已备好“合卺礼”所需之物,一只匏瓜被剖成两半,制成两个瓢,瓢内盛着酒,旁边还放着一双红绸系着的筷子,象征着夫妻“合二为一”。女官们端着托盘,依次上前,按照礼制完成“撒帐”“结发”等仪式。

“撒帐东,夫妇和睦家业隆;撒帐西,子孙满堂福禄齐;撒帐南,荣华富贵万万年;撒帐北,白头偕老永相依!”女官手持五谷杂粮,一边撒向床榻,一边唱着吉祥话,五谷落在锦被上,与红色的绸缎相映,更显喜庆。

接下来是“结发礼”。女官取来剪刀,分别剪下朱雄英与徐锦云的一缕头发,用红绸系在一起,放入一个锦盒中。“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女官轻声念道,将锦盒递给朱雄英,“殿下,请收好这‘同心结’,愿您与娘娘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朱雄英接过锦盒,入手微沉,却只觉得冰冷。

仪式一项项进行,徐锦云始终低着头,盖头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显露出她的紧张。终于,到了“挑盖头”的环节。女官递上一根金秤杆,笑着对朱雄英道:“殿下,按礼制,需用金秤杆挑开盖头,取‘称心如意’之意。”

朱雄英接过金秤杆,走到徐锦云面前。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中的秤杆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秤杆伸到盖头下方,轻轻一挑——大红的盖头滑落,露出了徐锦云的面容。

灯下看美人,更添几分风韵。徐锦云生得极美,眉如远山,目似秋水,鼻梁小巧,唇若桃花,此刻脸颊微红,带着新嫁娘的羞涩,微微低着头,不敢与朱雄英对视。这般容貌,这般气质,确实配得上“太孙妃”的身份,连一旁的女官们都忍不住暗暗赞叹。

“娘娘真美。”一名女官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羡慕。

徐锦云听到夸赞,脸颊更红,轻轻抬眼,看向朱雄英,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与不安。“殿下。”她轻声唤道,声音柔婉,如同黄莺出谷。

朱雄英看着她,努力想从心中找出一丝波澜,却发现那里只有一片麻木的空白。他按照礼制,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嗯。”

女官们见状,连忙打圆场,将合卺酒端了上来:“殿下,娘娘,该喝合卺酒了。”

朱雄英接过其中一个瓢,徐锦云也拿起另一个。两人手臂交错,将瓢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入喉却只觉得苦涩,仿佛要将他心中的沉郁一同咽下。

所有仪式终于结束,女官与宫女们纷纷告退,临走前还笑着说道:“殿下,娘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殿门被轻轻关上,将满室的喜庆与外界的喧闹隔绝开来。

殿内只剩下朱雄英与徐锦云两人,红烛高烧,火焰跳动,映照着满室的红色,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尴尬与凝滞。徐锦云依旧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呼吸微促,显然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沉默。

朱雄英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殿内的陈设——那红色的帐幔,那绣着鸳鸯的锦被,那象征着“同心”的锦盒,无一不在提醒他,从今日起,这里将是他与徐锦云的“家”,而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可他心中的恐慌与失落,却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想起方才在正殿观礼时,看到朱长宁站在常氏身侧,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那模样,像极了一件被蒙上灰尘的珍宝,让他心疼不已。

他多想立刻去找她,告诉她,无论何时,她在他心中的位置都不会改变。可他不能。他是皇太孙,是徐锦云的丈夫,他必须恪守礼制,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殿下…”徐锦云似乎鼓足了勇气,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夜已深了,您…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朱雄英猛地回过神,看着徐锦云那带着期盼与不安的眼神,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她本是无辜的,却要承受他的冷漠与疏离。可他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去扮演一个“合格的丈夫”。

“你也累了,先歇息吧。”他声音干涩,避开她的目光,“本王还有些政务尚未处理,需去书房一趟。”

徐锦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委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殿下…也要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朱雄英没有回应,转身快步走出寝殿,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甚至不敢回头,不敢看徐锦云那失落的模样,只能一路快步走向书房。

东宫书房名为“崇文堂”,与凝晖堂相隔不远。朱雄英推开门,殿内一片昏暗,只有书桌上还摆着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走到书桌前,无力地坐下,将头深深埋入掌心。

衮冕早已被他卸下,放在一旁的衣架上,玄色的衣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他想起今日一整天的繁文缛节,想起百官那恭敬却疏离的笑容,想起徐锦云那委屈的眼神,更想起朱长宁那藏在微笑下的落寞,心中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喘不过气。

他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里放着一支玉簪,簪身雕刻着兰草,是他去年巡狩时,特意为朱长宁挑选的。那时,他看到这支簪子,便觉得与长宁那清冷温婉的气质极为相配,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回来后,他本想亲手送给她,却又觉得太过刻意,便一直放在抽屉里,想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已成亲,身边有了名分上的妻子,若是再将这支簪子送给长宁,难免会引起流言蜚语,甚至会连累她。他只能将这份心意,永远埋藏在心底。

朱雄英摩挲着玉簪上的纹路,指尖传来玉料的冰凉,眼中却渐渐湿润。他想起小时候,长宁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着“哥哥”;想起他生病时,长宁彻夜守在他床边,为他熬药、擦汗;想起他处理政务遇到难题时,长宁总能用她那独特的视角,为他排忧解难。那些时光,简单而纯粹,是他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唯一的温暖。

可现在,这份温暖,似乎要被这场大婚彻底剥夺。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与长宁之间,必须隔着“君臣”“兄妹”的界限,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相处。

“哥哥…”

就在朱雄英沉浸在悲伤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犹豫。

朱雄英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只见朱长宁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身上穿着一件素色的宫装,与这满室的喜庆格格不入。她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头发上还带着一丝夜露的湿气,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难掩她的清丽。

“宁儿,你怎么来了?”朱雄英连忙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朱长宁走进书房,将莲子羹放在书桌上,轻声道:“我听宫女说,你还在书房,想必是还没歇息。这莲子羹能安神,你喝点吧。”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锦盒,看到了那支玉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没有多问。

朱雄英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又带着一丝酸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他问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宫里很热闹,我陪着母亲应酬了许久,刚回房没多久。”朱长宁在他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油灯,将灯芯挑亮了些,“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大婚虽热闹,却未必是你想要的。”

朱雄英心中一震,没想到长宁竟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哥哥,我知道你舍不得以前的日子,也知道你害怕改变。”朱长宁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但你是皇太孙,未来的君主,有些责任,你必须承担。徐姐姐是个好姑娘,她会好好辅佐你,打理好东宫。你试着接纳她,或许…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我知道。”朱雄英低声道,“可我做不到。一想到以后,我的身边会有别的女子,而我们之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我就觉得…很难受。”

朱长宁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哥哥,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就算你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只是,你也要学会承担起一个丈夫、一个储君的责任。”

朱雄英的心猛地一揪。“我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桌上的莲子羹端起来,喝了一口,温热的莲子羹滑入喉咙,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谢谢你,宁儿。”

朱长宁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哥哥,跟我说什么谢。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向皇爷爷和父君请安,莫要误了时辰。”

她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朱雄英一眼,轻声道:“哥哥,别想太多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朱雄英看着门口,久久没有回神。长宁的话,像一道暖流,涌入他冰冷的心中,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他必须接受现实,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他将那支玉簪重新放回锦盒,锁进抽屉里,仿佛将那份隐秘的依恋一同封存。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吹拂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远处传来的、庆祝大婚的丝竹声。

凝晖堂的方向,灯火依旧明亮,那是他的新房,里面住着他的妻子。而他,却只能在这书房里,独自舔舐着心底的伤口。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的人生将进入新的阶段。他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太孙妃,一个合格的储君,不负皇爷爷和父君的期望,不负天下百姓的期盼。只是,那份属于他与长宁的、纯粹的时光,或许真的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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