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湖畔,烟波浩渺,画舫凌波。朱雄英身着素色锦袍,立于船头,目光扫过湖面零星的渔舟,指尖悄然摩挲着腰间佩剑。赵琳儿站在他身侧,一身淡粉衣裙,眉眼间仍带着几分未散的惊惶,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似是将所有依靠都系在他身上。
“殿下,李景隆的人该来了。”她轻声开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朱雄英尚未应声,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水声。数艘快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的黑衣人手持长刀,面罩遮面,眼神狠厉,正是李景隆的死士。“保护殿下!”侍卫们立刻拔刀相向,与快船之上的死士厮杀起来,兵刃相撞的脆响划破湖面的宁静。
混乱中,一艘快船绕过缠斗的人群,直冲向朱雄英所在的画舫。船头一人身形魁梧,手中握着一柄长枪,目光锁定朱雄英,猛地纵身跃起,长枪带着破空之势,直刺他心口。朱雄英挥剑格挡,却不料对方招式刁钻,竟借着相撞的力道,侧身绕过剑锋,枪尖再度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琳儿猛地扑上前,将朱雄英狠狠推开。“殿下!”她一声惊呼,那锋利的枪尖已然穿透她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淡粉的衣裙,如同湖面绽开一朵凄厉的红梅。
“琳儿!”朱雄英目眦欲裂,反手一剑刺穿那死士的咽喉,随即快步上前,将倒向湖面的赵琳儿紧紧揽入怀中。温热的鲜血浸透他的衣袍,那触感比三日前府衙的夜色更让他心惊。
“殿...下...”赵琳儿艰难地抬眸,染血的唇瓣微微开合,眼中却没有半分惧色,只有满满的担忧,“您...没事就好...”
侍卫们已然肃清剩余的死士,反贼的快船渐行渐远,显然是见事不可为,仓皇逃窜。画舫之上,只剩下厮杀后的狼藉与弥漫的血腥气。朱雄英抱着赵琳儿,指尖颤抖地按住她的伤口,却止不住鲜血汩汩涌出,他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撑住!太医马上就到!”
赵琳儿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冰凉:“殿下...民女...本是罪身...能为殿下...挡这一枪...足矣...”她的气息愈发微弱,眼神却紧紧凝着朱雄英,“只盼...殿下...此后...平安顺遂...”
“不许说胡话!”朱雄英打断她,眼中滚烫的泪水终是滑落,滴在她染血的脸颊上,“你若敢死,我绝不饶你!”他抱着她,快步走向画舫内室,声音郑重得如同对天地起誓,“赵琳儿,你以性命护我,此恩此德,朱雄英此生难忘。今日我便在此立誓,待你痊愈,我必奏请父皇,迎你入东宫,为我侧妃。从今往后,我朱雄英的身边,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赵琳儿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浓浓的暖意取代。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体力不支,昏死在他怀中。
画舫疾驶靠岸,早已等候的太医立刻上前诊治。
画舫疾驶靠岸时,岸边早已跪候着三位宫廷御医,药箱敞开,银针、药膏、绷带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朱雄英抱着赵琳儿快步踏上岸,往日沉稳的脚步竟有些踉跄,将人小心翼翼放在铺好软垫的担架上时,他喉结滚动,只沉声道:“救她,本王要她活着。”
为首的李太医刚触到赵琳儿的脉搏,脸色便骤然一白,指尖飞快搭上她的腕间,另一只手掀开染血的衣襟——枪伤深可见骨,血仍在顺着伤口往外渗,染红了担架上的白绫。“殿下,伤口伤及肺腑,失血过多,需立刻施针止血,再行剖腹取枪!”李太医话音未落,已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手腕翻飞间,数枚银针精准刺入赵琳儿肩背穴位,可那渗血的速度只是稍缓,并未止住。
一旁的药童捧着药碗的手不住发抖,药汁溅出几滴在地上;另两位太医分头准备麻药与止血药,药杵捣着药材的“咚咚”声,在此时竟显得格外刺耳。朱雄英立在一旁,双拳紧握,指节泛白,目光死死盯着赵琳儿苍白如纸的脸,耳中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每当李太医的银针落下,他的心便跟着一紧。
“殿下,需取枪了。”李太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声音带着颤意。朱雄英猛地回神,沉声道:“动手,出任何事,本王担着。”当那柄染血的长枪被缓缓拔出时,赵琳儿嘤咛一声,身子微微抽搐,朱雄英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似乎想将力量传递给她,“别怕,我在。”
赵琳儿被安置在偏殿静养,朱雄英便搬了软榻守在殿内,日夜不离。白日里,他亲自看着侍女喂药,若赵琳儿昏睡不醒,便用小勺蘸着药汁,一点点顺着她的唇缝喂进去;夜里,烛火摇曳,他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她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初见时,她眼神里藏着的怯懦与试探;想起府衙夜袭,她惊惶却又依赖地躲在他身后;更想起大明湖上,她毫不犹豫扑过来的身影,那抹淡粉在他眼前炸开,比任何景象都要刺眼,却也更让他铭记。“你怎就这般傻。”他低声呢喃,指尖触到她仍显冰凉的脸颊,心中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