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洒下细碎的金斑。
盛卿欢悠悠转醒,心口那蚀骨的绞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药力,在四肢百骸缓缓流淌,滋养着她受损的心脉。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人霸道又最终归于温柔的触感,以及回还丹清苦中带着回甘的独特气息。
“世间仅存三颗的回还丹,可解百毒,起死回生……”她低声自语,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明媚又带着几分狡黠的弧度,“太子哥哥,可真舍得。”
看来,她这把火,烧得恰到好处。
这位看似冷酷暴戾的太子殿下,内里倒也并非全然铁石心肠。
她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连带着窗外鸟鸣都显得格外动听。
“兰溪。”她扬声唤道。
早已候在外间的贴身侍女兰溪应声而入,手脚麻利地伺候她起身。
不同于槿若的沉稳周全,兰溪性子更活泼些,也更擅长梳妆打扮。
“郡主今日气色真好多了。”兰溪一边为她梳理如瀑青丝,一边笑着道,“看来昨夜的药效甚好。”她只当是太医开的安神药起了作用。
盛卿欢但笑不语,任由兰溪为她挑选了一身鹅黄色的软罗裙,衬得她少了几分病气,多了几分娇俏。发间也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珍珠步摇,清新雅致。
简单用了些清粥小菜后,盛卿欢行至书案前,铺开一张洒金花笺,略一思忖,提笔蘸墨,写下几行娟秀字迹。
写罢,她吹干墨迹,又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荷包是素净的月白色,上面用银线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茉莉,凑近能闻到一股极淡雅清幽的茉莉冷香。
她将信笺折好,与荷包一同放入一个锦囊中。
“将这个,送去东宫,亲自交到太子殿下手中。”她将锦囊递给兰溪,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兰溪微微一愣,但见郡主神色如常,也不敢多问,恭敬接过:“是,郡主。”
待兰溪离去,盛卿欢站起身,理了理裙摆,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
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浅金,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与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灵动与锋芒。
兰溪从东宫回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忿,绘声绘色地向盛卿欢转述了在宫门外听到的议论。
郡主,您没听见,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说您像清晨的芙蕖,清丽又妩媚,兵部尚书家的小将军也说您比西子还胜三分呢!”
兰溪顿了顿可九殿下他...兰溪顿了顿,模仿着容祁那不屑的语气,“哼,一个养在寺庙的病秧子,风一吹就倒,病恹恹的,能好看到哪里去?”
盛卿欢闻言,不仅没恼,反而轻轻笑了出来,指尖拂过妆台上那支珍珠步摇,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哦?是吗?我们去会会这战功赫赫的九殿下。兰溪,梳妆。
不一会儿,奉太后之命前来接盛卿欢出府的九皇子容祁,在郡主府门前见到了盛装而来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软罗裙,裙摆绣着细碎的缠枝花纹,衬得肌肤莹白胜雪。
眉心一点朱砂痣,平添几分娇媚。唇色不点而朱,粉嫩莹润。
最动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清澈灵动,仿佛盛着星河,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让人心生怜爱。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美得像一幅精心描绘的仕女图,又像是偶然谪落凡尘的仙子,干净得不染尘埃。
容祁瞬间僵在原地,之前在路上对好友说的那些病秧子能有多好看的豪言壮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张俊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他只觉得心跳如擂鼓,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咳...他慌忙翻身下马,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嘴上却强硬:磨磨蹭蹭的,还不快上车?外面风大!说着,却下意识地侧身,为她挡住了风口。
盛卿欢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乖巧地应了声:有劳九殿下。
扶她上马车时,容祁的手不经意触到她微凉的指尖,耳尖更红了。一路上,他努力维持着镇定,向她介绍醉仙居的招牌菜:他们家的八宝鸭、蟹黄酥,都是一绝...
盛卿欢撑着下巴,眨着清澈的眼睛专注地听他介绍。
容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从暗格里取出一碟精致的点心:离用膳还有些时辰,皇妹先垫垫肚子。
到了醉仙居二楼的雅间,盛卿欢点了一整桌的菜。
容祁看着她纤细的身材,本以为她只是每样尝一口,没想到她竟真的放开吃了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贪食的小松鼠,可爱得紧。
慢点吃”祁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一边为她夹菜,一边细心地剥虾、挑鱼刺。
饮了几杯桂花酿,容祁看着她吃得香甜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个皇妹可爱的紧。见她唇角沾了酱汁,他下意识地拿起自己的茶杯递过去:喝点水,别噎着
盛卿欢看也没看就接过来喝了一口,却被辛辣的酒味呛得轻咳。她歪着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容祁:容祁哥哥,你故意的...
容祁这才发现,她拿的是自己的杯子,连忙抢过一饮而尽,耳根红得滴血:我没有...
还要...她扯着他的衣袖,双颊绯红,甜甜的,好好喝...
几杯酒下肚,盛卿欢彻底醉了。她拉着容祁的衣袖,开始胡言乱语:
容祁哥哥,你怎么生得这般好看...比灵山寺后山的桃花还要好看
想吃珍味坊的点心,哥哥,买...
哥哥..怎么没有炸鸡,奶茶.
哥哥,你有腹肌吗?我摸可以摸一下吗?
容祁俊脸爆红,手忙脚乱地按住她作乱的手:别、别胡摸!
她却趁机凑上前,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哥哥看起来好好吃...
容祁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生怕她摔着,下意识地环住她的腰。
怀里的人却像是找到了安稳的依靠,往他怀里蹭了蹭,呼吸渐渐平稳,竟是睡着了。
容祁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面纱,仔细为她遮好脸。
打横抱起她往楼下走醉仙居外。
马车早已备好。容祁将盛卿欢安置在车内,正要抽身离开,却被她拉住衣袖。
“别走......”她喃喃道,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云溯…..”
容祁动作一顿,看着她脆弱无助的模样,心中某处微微松动。
最终,他还是掀帘上车,在她身边坐下。
“走吧。”他对车夫吩咐道。
马车缓缓行驶,盛卿欢靠在他肩上,睡得香甜。
容祁垂眸看着她的睡颜,伸手轻轻抚过她发丝,眼中情绪复杂。
醉仙居二楼雅间,云溯临窗而立,望着远去的马车,心口的疼痛越发剧烈。
方才那一幕,他看得分明。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身影。
“你究竟是谁.....”他轻叹一声,眼中满是痛楚与迷茫。
与此同时,醉仙居二楼的另一间雅间内,太子容洵正与幕僚议事。
不经意间瞥见窗外,他的好弟弟容祁正抱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上了马车。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是盛卿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心头,手中的酒杯险些被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