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李文博倒了,李家的天就塌了。
李家能有今日权势地位,全凭李文博得景泰帝宠信。一旦李文博不在,李家所有的一切都会顷刻消散。
偌大的家业将一夜崩塌,到时政敌群起而攻,李氏九族难保!
“滚开!快说!”
“老夫还死不了!”
李文博一把推开李定山,怒声嘶吼。
李定山无奈,只得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道出。
李文博一屁股坐回椅子里,脸黑得像要滴出墨来。“照这么说,最可疑的凶手就是漠北七煞和那个低贱的锦衣卫百户了。”
“是,父亲。”
“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小的百户都收拾不了,你还能干什么?”
李文博对着李定山一顿痛骂,唾沫星子喷了他满脸。
李定山低着头,一声不吭。
四十多岁的人了,被李文博像骂小孩似的臭骂,却连嘴都不敢回。
所有麻烦,都是从萧武道开始的。
要是当初直接杀了萧武道,后面哪来这么多事?
想他李氏一族,何等显赫,权势滔天。
如今竟在一个卑贱的锦衣卫百户手里吃了亏,这让李文博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丁先生,这事您怎么看?”
李文博转向旁边一位老者,开口询问。
老者听了,不屑地冷冷一笑,淡然道:“漠北七煞不过小角色,名头听着唬人,其实也就那样。”
“老夫若出手,轻易便能解决。”
“倒是你们说的那个锦衣卫百户,他背后的护道人,值得留意一下。”
“有护道人,说明他师承的宗门有些来头。”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是佛道两教的魁首亲自到场,老夫便没什么好怕的!”
老者话里满是傲气。
凶名赫赫的漠北七煞,在他眼里就像蝼蚁,随手就能捏死。
他已然将自己摆到与佛道两教领袖平起平坐的位置。
要知道,佛道两教可是天下正道的领袖,地位尊崇。
能与他们的魁首相比,实力可想而知。
老者说这话倒也不是吹牛,只因他名叫丁啸天。
他还有一个名字——血屠。
三十年前,这个名字曾震动江湖,不知有多少成名高手死在他的刀下。
听丁啸天这么说,李文博顿时有了底气。
“敢杀我李文博的孙子,不管他是谁,有什么背景,都必须付出代价!”
李文博眼神锋利、阴沉、幽深如狼,里面烧着滔**火,杀意毫不掩饰,让人不寒而栗。
……
傍晚,萧武道下了差,直接前往苏府。
“姑爷。”
“姑爷好。”
一进苏府,下人和丫鬟们纷纷行礼问好,神态恭敬又带着讨好。
“姑爷是来看**的吧?我这就去通报。”
“不用,我自己去找她。”
萧武道笑着点点头,径直走向后院去找苏婉儿。
如今萧武道来苏府,连通报都省了,熟门熟路就像回自己家。
后院荷花池边的凉亭里,苏婉儿正低头绣花。
侍女小兰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喊:“**,姑爷来看你啦!”
“真的?”
苏婉儿一听萧武道来了,脸上顿时绽出笑意,连忙起身要去迎。
话还没说完,萧武道人已到了荷花池边。
“萧郎!”
一见萧武道,苏婉儿便扑进他怀里。
萧武道笑着抱起她转了好几圈,看得旁边的小兰脸红低头。
相处这些时日,苏婉儿在萧武道面前早已不再害羞。
“萧郎今天怎么得空过来?”
算起来,萧武道已有十几日没来苏府了。
过去半个月,萧武道每夜忙着监视李府、寻机对付李麟,自然抽不开身。
十几天不见,对苏婉儿来说却像过了十几年,思念压也压不住。
萧武道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笑道:“想你了,就来看看。”
苏婉儿一听,脸颊顿时绯红,模样越发娇俏。
这世上哪有女子不爱听心上人的情话,何况是在这般年代。
萧武道又偏偏来自别处,说起这些话来格外自然动人。
“对了,有件礼物要送你。”
萧武道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名叫“咫尺天涯”。
“好看吗?”
苏婉儿一看见那朵莲花,眼睛便亮了起来,像落了星子似的。
她从小用过的首饰少说也有几百件,父亲这些年做珠宝生意,带回的珍品更是无数。
可这么精致的戒指,她却从未见过。
戒指小巧玲珑,光华流转。
莲花花瓣虽小,每一片却雕得细致入微,比真花还要精巧。
“这……真是送我的?”
苏婉儿抬眼望向萧武道,目光盈盈,情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萧武道笑问:“当然是送你的。难道你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就……”
“不不,喜欢!我特别喜欢!”
不等他说完,苏婉儿连忙开口。
见她又急又认真的模样,萧武道忍不住笑出声。
苏婉儿这才明白他在逗自己,轻哼一声,软软捶了他一下:“萧郎就爱捉弄人。”
“哈哈,你这样才更可爱。”
萧武道边笑边取出戒指,轻轻戴在苏婉儿指间。
“它还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咫尺天涯’。你要一直戴着它,它会护你平安。”
听心上人这么说,苏婉儿心里愈发甜了。
萧武道的话,她牢牢记住。
何况这是萧武道送的东西,即便他不交代,苏婉儿也会贴身戴着,绝不取下。
之后,两人牵着手,在荷园里漫步。
光阴匆匆,转眼暮色已染红天际。
晚霞如血,铺满长空,仿若一片血海悬于天上。
此时,侍女小兰前来禀报:
“姑爷,**,该用晚饭了。”
萧武道与苏婉儿相视一笑,一同往正厅走去。
听说萧武道来了,那位岳父大人特意备下一桌丰盛晚宴,还亲自下厨款待。
苏越年轻时便是靠酒楼起的家,手艺不比御厨差。
这些年生意做大,他已很少亲自掌勺。
因此,能吃上苏越亲手做的饭菜,实在难得。
见萧武道牵着苏婉儿走来,苏越与苏夫人都神色如常。
苏越更是抚须朗笑:“哈哈哈,贤婿快来。”
目光落到萧武道身上崭新的飞鱼服,苏越微微一顿。
“贤婿,这是……又升了?”
萧武道点头:“前些日子立了点功,承蒙陛下恩赏,擢升为锦衣卫副千户。”
“副千户?贤婿如此年轻,已是副千户了?!”
苏越虽有些不敢信,但飞鱼服做不得假,加上萧武道亲口承认,不信也得信了。
他心中震动不已,看向萧武道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妖孽。
这女婿找得……也太惊人了吧?
虽早知萧武道前途无量,将来升任千户是必然之事,可苏越总以为那该是多年以后。
毕竟萧武道前阵子才升百户,要再往上,总需些年月。
谁料不过一月,他便已是副千户。
照这势头,再过数月,岂不就要成千户了?
哪还需多年?一年光景便够了。
“贤婿啊,你可真把岳父吓着了。”
“不过老夫还得唠叨一句:升官虽好,凡事仍要以安危为重,莫要强出头。”
“别忘了,如今你并非独身一人,家中还有婉儿在等你。”
苏越举杯饮了一口,忍不住殷殷叮嘱,话里满是关切。
他对锦衣卫知道得不算深,但也略知一二。
萧武道这么年轻就当上副千户,在锦衣卫里实在少见。
能升得这么快,肯定是立过天大的功劳。
而大功劳,往往伴随着大危险。
萧武道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拿命拼来的。
苏越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婿步步高升,位极人臣;忧的是他干的毕竟是刀口舔血的活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命就没了。
一旁的苏婉儿紧紧握住萧武道的手,脸上写满担心。
萧武道轻声安慰她:“没事,别担心。”
随即转向苏越说道:“岳父放心,凭我这一身武功,自保绝无问题。就算真遇上打不过的对手,靠我的轻功也足以脱身。”
苏越点点头,稍稍安心。他是亲眼见过萧武道轻功的,快如闪电,确实不是常人能比。
岳母苏**在一旁开口:“锦衣卫既然这么危险,不如就别干了吧。咱们苏家不缺钱,加上武道的本事,就算不做锦衣卫,也能闯出一番事业。”
她跟着苏越白手起家,从小酒楼做到金陵富商,深知本事比钱财更重要。萧武道武功高强,又有苏家财力支持,不做锦衣卫照样能出头,何必再去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她现在对这女婿满意得很,可不愿看他早逝。再说女儿整颗心都在萧武道身上,万一他有什么闪失,女儿恐怕也活不下去。
苏越听了却冷哼一声:“真是妇人之见!锦衣卫岂是说辞就能辞的?”
大周太祖设立锦衣卫,世袭罔替。除非血脉断绝,否则后人必须有人继承衣钵。将来萧武道和苏婉儿有了孩子,也得选一个接替锦衣卫的身份。
太祖定下这条铁律,就是为了让锦衣卫一直强盛下去。他深知江湖武者对朝廷的威胁,锦衣卫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大周对天下的掌控。
“好了,不说这些了。”
萧武道端起酒杯朝苏越示意:“今儿我升副千户是大喜日子,提那些杂七杂八的做什么?”
“岳父,小婿敬您一杯。”
苏越便也举杯,与萧武道对饮起来。
宴席间杯盏往来,笑声不断。
没多久,先前那点不痛快就被众人抛到了脑后。
散席时,那位便宜岳父已被萧武道灌得趴倒在桌,满脸通红、眼神涣散,连话都说不清了。
苏**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让下人扶苏越回房歇着。
再看萧武道,喝得比苏越还多,却仍精神奕奕,仿佛没事人一般。
待岳父岳母离开,萧武道也与苏婉儿一同回房休息。
…………
一夜安静。
次日萧武道醒来,如常前往北镇抚司应卯。这一回,守门的力士见了他更是恭敬畏惧——毕竟萧武道已是锦衣卫副千户。
转眼七日过去。
这七天里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未发生。
连萧武道自己也觉得意外。
接连几晚,他都等着有人上门寻仇,却始终不见人影。
他不禁嘀咕:李文博和李定山这父子俩,莫非是脑子坏了?
孙子(儿子)被杀,竟能忍得住不**?
虽说萧武道将现场收拾得干净,绝无证据指向他,可李家行事,何时需要证据?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才是他们的作风。
单凭萧武道曾与李麟冲突这一点,就足够李文博派人动手了。
谁知左等右等,始终无人前来。
“李文博父子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想谋定而后动?”
时间拖得越久,萧武道反而越发警惕。
有计划总比莽撞强。
李府至今没有动静,只怕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这日,萧武道照例到北镇抚司点卯。
刚迈进大门,便听见路边有几名锦衣卫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千户李麟好像出事了。”
“啊?不可能吧?他可是首辅家的长孙。”
“他都二十多天没来北镇抚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