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快滚出大罗殿,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才是狗官,颠倒黑白,本官耻于和你们为伍。”
说着说着,两派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竟动起了手。
李氏**和清流一派向来不和,早已势同水火。
只要一**星,就能彻底点燃。
一时间,大罗殿里吵吵嚷嚷,乱得像菜市场。
“够了,都别吵了!”
景泰帝一拍桌案,怒喝一声,如同虎啸龙吟,顿时让两派人都闭上了嘴。
景泰帝扫视群臣,脸色不悦道:“你们都是朝中重臣,难道没学过朝廷礼仪吗?”
“竟敢在大罗殿里动手,成何体统?”
“你们把朕的大罗殿当菜市场了吗?”
“微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两派官员被景泰帝震慑,纷纷低头躬身请罪。
“行了,这事朕知道了。”
景泰帝按着额头,冷声下令:“李定江父子行为下流,败坏朝廷颜面,罪大恶极。传朕旨意,将这二人逐出李氏宗族,**运到城外乱葬岗埋了,不准接受香火祭祀。”
“这两人的死很可疑,朕怀疑是有人暗中谋害。现命锦衣卫、六扇门与东厂一同查办此案,七日之内必须抓到凶手。”
“陛下……”
清流官员还想说话,景泰帝却挥手打断:“不必多言,朕意已决,都退下吧。”
“陛下圣明!”
李氏一派的官员纷纷叩首行礼。
起身时,还有人朝清流官员投去讥讽的眼神,气得对方脸色发青。
景泰帝将李定江父子从族谱除名,又草草葬于乱葬岗,表面看来惩处不轻。
逐出宗族、断绝香火,对逝者已是重罚。
可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实则是为了保全李家。
把李定江父子踢出家族,李氏的名声便不会受连累。
这是明惩暗保。
清流官员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他们本想借此良**压李氏,甚至将其赶出朝堂。
谁知景泰帝执意维护。
君臣之间,终究是君为上。
众人退去后,景泰帝揉着额角,长叹一声。
清流的心思,他自然明白。
李家闹出这等丑事,早已声名狼藉。
为安民心,本应将李氏官员尽数罢免。
但李文博这枚棋子,景泰帝还舍不得弃。
只能舍卒保帅了。
用两个死人来换全族平安,李文博得知后,应当会更忠心。
“来人。”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上前。
景泰帝沉声道:“传旨,命李文博即刻返京,不得耽搁。”
“遵旨。”
……
青州,刺史府内。
李文博**茶席前,闭目养神。
面前的金丝楠木茶桌上摆着小火炉,炉上紫砂壶水沸正滚。
几片茶叶在壶中翻腾,茶香淡淡散开,满室清幽。
此茶名为白玉幽兰,是朝廷贡品。遇水则透如白玉,香气似兰,因而得名。
李文博泡茶手艺高超,水刚烧到火候正好,他就拎起了紫砂壶。
可他没急着倒茶,头一道水直接被他泼了。
因为第二泡的茶汤,味道才更足。
白玉幽兰是茶里顶尖的货色,普通人别说喝,见都未必见过。
爱茶的人若能喝上一口,肯定宝贝得不行。
就算头道茶稍微差一点,也比平常那些名茶强得多。
也只有李文博这么舍得,头道说倒就倒,只喝第二泡。
李文博添水再煮,茶香飘出来,比头一道浓多了。
他倒了两杯,自己端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眯起眼,嘴角带笑。
“好茶,你也喝喝看。”
李文博放下杯子,对面前的护卫丁啸天说道。
丁啸天端起茶杯,仰头一口灌了下去,根本不管茶是刚滚开的。
那烫得能起泡的茶水,在他嘴里跟凉水似的。
喝完他撇撇嘴:“这茶有啥好喝的,又苦又涩,比酒差远了。”
“真不懂你为啥这么爱喝?”
李文博笑着摇摇头:“真是牛嚼牡丹。”
“就你刚才那一杯,没一千两银子都喝不上。”
“哪样的酒能比过我亲手泡的茶?”
贡品白玉幽兰,加上李文博亲手冲泡,一杯茶少说也值一千两白银。
丁啸天不以为然:“老子还是更喜欢喝酒,喝茶那是娘们或小白脸干的。”
“大男人,就该喝最烈的酒,喝茶算啥?”
李文博摇摇头,不再接话。
他一个文官,跟丁啸天这种江湖武夫,实在说不到一块儿。
这时,窗外忽然飞进一只鹰。
这鹰很有灵性,径直穿进屋,落在李文博的茶桌上。
看见是飞鹰传书,李文博眉头一皱。
平常李家有事找他,都用信鸽。
动用飞鹰,意味着出了极其紧急的大事。
李文博一手还端着茶碗,另一手取下鹰脚上的信,展开来看。
下一刻,他瞳孔一缩,双眼瞪得滚圆,手里的茶碗“啪”地掉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泼在大腿上,他却像没感觉一样。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信纸,两手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啊——!!!”
李文博发出一声狂吼,猛地站起来,大声咆哮:
“该死!该死!”
“是哪个畜生跟我李家过不去,老夫绝不放过他,绝不放过!”
李文博突然暴怒,一把掀翻了眼前的茶桌,名贵的紫砂壶摔得粉碎。
丁啸天躲得快,才没被茶水溅到。
可李文博还没停手,接着又砸屋里其他东西——花瓶、书桌、花盆,能砸的都砸了。
丁啸天完全搞不清状况,弯腰捡起地上的信一看,顿时瞳孔紧缩。
信是从金陵送来的,上面详细写着李定江和李经纬的死讯、他们的死法,以及这事对李家的打击。
就连丁啸天这样见过不少生死的大宗师,看完信也心底发寒,背上冒冷汗。
**不过头点地,一掌毙命倒也痛快。
真正折磨人的,是让人生不如死。
可比起生不如死更狠的,是诛心。
显然,暗中的对手对李氏一族用的就是诛心之计。
杀了李定江和李经纬,诛的是李文博的心。
这是要李家彻底垮掉,还要遗臭万年啊!
李文博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虽然悲痛愤怒,但还能撑得住。
就算再多死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也不足以击垮他。
可凶手杀李定江和李经纬的方式,却让李氏一族成了天下笑柄,成了千古笑话。
哪怕再过一两百年,后人提起李家,还是会拿今天的耻辱当谈资。
经此一事,李家百年荣光尽毁,只会留下骂名。
这是李文博绝不能容忍、也承受不起的。
“该死!全都该死!”
李文博嘶声大吼,突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至极,随即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向后倒去。
丁啸天赶忙上前扶住他。
此时,刺史府里听到动静的官员也赶了过来。
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李文博吐血倒下的一幕。
“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大夫!”
青州刺史唐司城慌了,生怕李文博死在自己府上。
到时候真是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就算不是他害的,他也一定会被李氏一派的官员记恨,前途尽毁。
“首辅大人怎么会突然吐血?”
唐司城上前帮忙搀扶,只见李文博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已经昏迷不醒。
看上去,他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浑身的精气神都散了。
丁啸天摇摇头没吭声,只将李文博扶到床上,渡入一道真气护住他的心脉,等着大夫赶来。
遭此重击,李文博没当场气绝已算难得。
萧武道自己也未料到,一番动作竟能把李文博气得吐血。
若是他在这儿,必定盼着李文博别死——这么轻易气死,反倒无趣。
何况系统斩杀李文博的奖励还没到手,哪能让他死得这么便宜。
大夫不久便到,一番救治后,李文博终于醒转。
虽然身子仍虚,命总算保住了。
“老……夫……要……回……金陵……”
他断断续续挤出这句话,气息微弱,眼中却燃着滔**火,杀意汹涌。
此刻李文博目光如毒蛇般阴冷,看得人心底发寒。
…………
七杀楼据点内。
神秘楼主负手立于窗前,读完手中密报,嘴角一扬。
“这小子,手段可真够毒的。”
“以牙还牙,也就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干得出来。”
“这下李文博怕是要疯了。”
“不过狠些也好,人不狠,立不稳。”
“在这江湖想活下去,就得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萧武道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楼主静静望向窗外,眼神深不见底,似古井无波,却暗藏汹涌。
万花楼之案震动金陵,传言遍及天下,众人皆猜幕后真凶是谁。
然而世上知**者,不过两人:一是亲手布局的萧武道,二是暗中引导他的楼主。
“臭小子,该谢谢老头子我——相关的人,都已清理干净了。”
楼主掌心内力一吐,将字条震作粉末,扬散风中。
前两日,他已亲自出手,斩杀了李定江的护卫黑风,灭去了最后一位知情人。
当初李定江欲以情丝绕对付苏婉儿,从而算计萧武道,此事原共有七人知晓。
如今李定江、李经纬及其护卫已死,接任务的七杀楼探子亦亡。
楼主再除黑风,便只剩萧武道与他两人知情。
萧武道自己不会说,楼主若不开口,这天下便再无人能查清此案**。
嗖!
一道黑影骤然掠至楼主身后,单膝跪地。
“属下拜见楼主。”
“何事?”
楼主仍望着窗外,并未回头。
手下恭敬禀报:“楼主,有人接了萧武道的任务。”
“何人?”
“是勾陈。”
“原来是他……难怪。”
楼主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摆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是。”
手下行礼,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楼主这次并未派人将消息告知萧武道。
他比谁都清楚萧武道的实力。
区区勾陈,不过是送死罢了,根本构不成威胁。
“萧氏一族……何时才能重现当年光景。”
楼主低声自语,无人听见。
他仰首望天,目光中交织着悲凉、怅惘,以及深不见底的恨与怒。
背在身后的双手攥得指节发白,青筋凸起,周身真元隐隐鼓荡。
但不过片刻,楼主已恢复平静。眼神如古井无波,仿佛方才种种从未发生。
……
正如萧武道所料,短短两日,李氏一族已声名狼藉,臭遍全城。
遗臭万年,不过早晚之事。
这日清晨,萧武道睡足起身,洗漱后走到院中舒展筋骨,只觉得心情畅快,浑身惬意。
谁能想到,震动金陵的万花楼**,全是出自萧武道之手?
外面早已天翻地覆,萧府里却静如止水。
萧武道更是气定神闲,好似一切与己无关。
“公子,锦衣卫来人,说要见您。”
一名护卫上前禀报。
“让他去大堂等候。”
萧武道点点头,朝大堂走去。
一进门,便看见雷霸坐在椅上喝茶。
“雷千户,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萧武道笑着上前。
雷霸赶忙起身拱手:“萧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