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头坦然接过白菜,一只手背在身后,仰着头,装出一副高人模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她要是敢跟你顶嘴,你就动手打。”
“打她?这不太好吧?”
菜老板有点迟疑。
他向来觉得自己是个深情好男人,讲究的就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别说打老婆了,平时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萧老头说:“没事,女人都这样,就喜欢坏男人。”
“你打得越狠,她越喜欢你。”
“老话讲得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一天打她一回,打得她没力气,保准她再不敢骂你,而且对你服服帖帖,再也离不开你。”
“当然了,打老婆也是有门道的,不能光用蛮力。”
“打老婆还有门道?”
菜老板更吃惊了,赶紧又送上一棵大白菜,虚心求问。
萧老头接过白菜,凑到菜老板耳边小声说:“你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接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
“这一套下来,保管你老婆再也离不开你,从此什么都听你的。”
菜老板听得目瞪口呆,连称呼都改了,真心佩服道:“萧老爷子,从今往后,我对您真是五体投地。”
说完,菜老板直接收摊回家,想赶紧试试这法子灵不灵。
临走前还回头补了一句:“萧老爷子,要是您这方法真管用,我请您吃一整年的肉,全算我的。”
萧老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不用了,老头子我不爱吃肉,就爱吃李寡妇家的豆腐。”
“又白又嫩,又香又软。”
“嘿嘿嘿。”
他笑了几声,模样有点猥琐。
萧老头一路走过去,见到他的人都跟他打招呼,他也笑着一一回应。
这是个安静平和的小镇,民风淳朴,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谁也想不出,这个爱吃寡妇豆腐的干瘦小老头,竟然会是大宗师巅峰级别的绝世高手。
小树林那一仗打完,萧武道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金陵城。
一进北镇抚司,沿途遇到的锦衣卫纷纷向他行礼招呼。
这趟出门将近一个月,萧武道许久没在衙门里露面了。
心腹薛华和宋立民迎上前来,恭敬行礼。
萧武道让他们起身,随口问道:“近来一切可好?没出什么乱子吧?”
“大人放心,一切安稳。”
“那就好。”
萧武道点点头,径直去找袁雄。
到了千户堂中,他拱手拜见。
袁雄摆摆手:“跟我就不必客套了。这趟差事还顺利吗?没遇上麻烦吧?”
萧武道想起途中那十几遭刺杀、埋伏与暗算,可谓步步杀机,脸上却平静如常,只摇头道:“没什么大事,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已经料理了。只是回京路过四海酒楼时,撞上一伙想劫血人参的大盗,他们自称是首辅李文博指使的。属下觉得此事值得细查。”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血人参,递了上去。
袁雄接过盒子,深深看了萧武道一眼,语气平淡:“这事我会处置,你就不必过问了。”
袁雄是何等人物?心里跟明镜似的。
萧武道才开了个头,他已猜得**不离十,也清楚李文博抢夺贡品一说纯属子虚乌有——李文博最擅逢迎圣意,平日专为皇上搜罗灵药,怎会去抢血人参?若真得手,怕是立刻就会献给景泰帝。
但即便这是诬陷,又如何?
锦衣卫说的话,便是证据。
锦衣卫与李文博向来不和,眼下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短短一瞬,袁雄已想透其中利害。
他望着萧武道,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早知你不会让本座失望。此次取回血人参,又是一桩大功。你就等着陛下的封赏吧。”
萧武道笑问:“陛下会升我当千户吗?”
袁雄一怔,嘴角微抽,笑骂道:“千户?你小子可真敢想!北镇抚司里哪个千户不是立下无数功劳,苦熬了数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挣来的?”
“才当上副千户一个月,就惦记着升千户了?想得倒美。”
萧武道当然明白,光靠这一趟差事不可能直接升任千户,刚才不过是随口说笑罢了。
事情已了,后续自有人接手,不必萧武道再操心。
他刚走出千户大堂,系统的提示音就在脑中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护送血人参至金陵的任务,是否领取奖励?”
“领取。”
“叮,恭喜宿主获得满级易容术,奖励发放中……发放完成。”
霎时间,大量关于易容术的精要诀窍涌入萧武道的脑海。
易容术在江湖中被视为下九流的伎俩,跑江湖的人多少都会两手。
但这门功夫就像金钟罩、铁布衫一样,入门容易,精通却难。
最粗浅的不过是贴个假胡子、戴个头套,披件黑袍遮身形,再故意压着嗓子说话。
这种只能糊弄刚出道的愣头青,**湖一眼就能识破。
稍高明些的,则是戴上**面具,容貌虽难辨真假,可声音和体态却容易露出马脚。若是熟人相处久了,照样能察觉不对。
而萧武道此刻所掌握的,已是最高境界——无形无相,千变万化,犹如《秦时》中的墨玉麒麟。心念一转,便能化作他人模样,不仅容貌声音,就连身形、习惯细节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满级易容术,实则融合了变声口技、缩骨功与幻术于一体。
萧武道回到自己的千户房中,转身之间已化作袁雄的模样,举止神态与本尊毫无二致。即便是袁雄的妻儿在场,也绝看不出破绽。
“满级易容术,果然厉害。”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萧武道心中颇为满意。
他忽然想到:若是扮成李文博的样子,去万花楼挥金如土、左拥右抱,再题上几首反诗,那场面想必十分热闹。
可惜至今还未见过李文博的真容。况且,就算真做了,景泰帝与朝中大臣也不会相信李文博会如此荒唐。
不过,这法子虽扳不倒他,至少能让他颜面扫地。偶尔来这么一回,给李文博添点堵、找点麻烦,倒也不坏。
就算弄不死他,也能狠狠恶心他一把。
萧武道暗自琢磨:“若有机会,定要亲身一试。”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妙不可言。
掌握了顶级的易容术,往后还有谁能像他这样擅长嫁祸于人?
看谁不顺眼,便扮作对方的模样去生事。
光凭这一手,就足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袁雄拿到血人参后,立刻呈给了锦衣卫指挥使夏云轩,并把萧武道交代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
夏云轩本就记仇,这些年锦衣卫因李文博而声名狼藉,他正愁没机会整治对方。
如今机会送上门,岂能放过?
他当即带着血人参进宫面圣。
这三百年血人参乃世间罕有的珍宝,最能延年益寿,正是景泰帝梦寐以求之物。
一见到人参,景泰帝放声大笑,喜悦之声响彻大罗宫。
夏云轩趁皇帝高兴,将李文博派人**萧武道、企图抢夺血人参之事添枝加叶地禀报上去。
景泰帝听得面色铁青,当场将李文博痛斥一顿。
当然,杀是不能杀的,李文博留着还有用处。
这么好用的替罪羊,杀了可再难找第二个。
此事虽漏洞百出,景泰帝心里也明白,但借机敲打一番总无坏处。
前些日子青州水患,十几个县城被淹,灾民超过三十万。
朝廷正愁无人可派、无银可赈,李文博偏偏此时撞了上来。
景泰帝索性下旨,命他前往青州赈灾,戴罪立功。
人是指派了,赈灾银却一两未拨,全让李文博自己设法。
要想平息事端、让皇帝消气,就得自掏腰包。
若处理不好青州灾情,日后还有重罚。
至于将血人参送回金陵的萧武道,景泰帝只批了一句话:“办事得力,重赏。”
这一句便足以说明萧武道正得圣心。
此后朝中官员见了他,多少都得留些情面。
能如此频繁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副千户,萧武道确是头一个。
……
李府此时已闹得鸡犬不宁。
首辅李文博的怒吼如虎啸般传遍每个角落。
府中仆从个个屏息躲藏,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
传旨太监前脚刚走,李文博便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小畜生,竟在这儿等着老夫!”
他怒火攻心,将心爱的青花瓷、桌椅茶碗砸得粉碎,连平日最珍视的玉如意也摔了个稀烂。
刺杀失败,他本不在意,自有后手可慢慢对付萧武道;四海酒楼被烧,也不过几万两银子的事,再建便是。
可万万没想到,萧武道竟敢诬陷他劫掠皇室贡品。他李文博何等身份,会看得上一支血人参?这分明是栽赃!
然而他无从辩驳——毕竟确实派了人去行刺,四海酒楼的底细也经不起锦衣卫细查。皇帝正好顺水推舟,压他李氏一族,命他去青州赈灾。
一想到十几个县遭淹、三十多万灾民,李文博便心头滴血。光是让灾民吃饱,就得耗去百万两白银,更别说安置、重建、治疫、修堤……此番恐怕要花费五百万两以上,甚至近千万两。
这对李家而言,亦是割肉之痛。权倾朝野这些年,他何曾吃过这种亏?满朝清流奈何他不得,竟栽在一个小小锦衣卫副千户手里。
“萧武道,你好,你真好!”李文博目光森寒,如毒蛇般令人悚然,“这仇老夫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一旁李定山不甘道:“父亲,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如何?再去杀他?”李文博厉声斥道,“如今他已证明背后无人,自身却有大宗师之能,岂是随意可杀?何况皇帝正看重他,此时动手,愚不可及!”
“现在要是杀了他,不就等于告诉皇上咱们不服吗?往后怎么收拾?”
“真惹恼了皇上,咱们李家吃亏更大。”
“再说,这事已经让朝里那些清流跳起来了,估计弹劾我的折子正一封封往上递呢。”
“他们敢?!!”
李定山一听,急得直接蹦了起来。
“哼,有什么不敢的?”
李文博冷笑:“那群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早就想扳倒我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能放过?”
李定山愣了愣,问:“父亲,那咱们怎么办?”
李文博扫了他一眼,语气冰冷:“还能怎么办?找几个没眼色的替罪羊推出去,给皇上和清流们一个交代。”
“反正那帮废物平时也捞够了,正好拉出来开刀,割下的肉还能补一补咱们李家的账。”
说这话时,李文博目光如刀,毫无温度。
李家这次赈灾出钱太多,割自己的肉李文博也心疼。
所以他打算推一批人出去顶罪,既能应付皇上,抄家得来的银子还能缓解李家的压力,一箭双雕。
要不怎么说李文博精通为官之道,算计深远呢。
借着清流弹劾的势头,反过来为自己谋利,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而且对推出去的人毫不留情,心肠够硬。
最后,李文博叮嘱李定山:“我去青州赈灾这些日子,你别去惹那个小畜生。”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经过这次,李文博算是看清了:萧武道不光武功好,脑子也不简单。